吕师的脸上显出潮红,目光开始涣散,执着的继续述说着。
“黑底白边儿道袍的四个人告诉了我们不少事情,告诉我们这个世界行将终结,于是更多的人去喝了雨水。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头一对冒险者,那对小情侣双双涉险过关,让大家充满信心,连着两天喝雨水的人很多。可喝了雨水一天后高烧退下的只有极少数,两天…无…错…小…说,.qu↘led◎u.后退烧的也只有一两个,第三天只有一个,那些后来者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八十。这一下让那些没有喝雨水的人吓坏了,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没有人再去水洼处喝水了,那几天,连机井抽的水他们都不敢喝,只喝矿泉水。”
远处,一个剧烈咳嗽的人倒下了,他身边的人过去将他身体扶到一旁躺平,用手解开领口。其他人淡漠的看了一眼,然后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桌面上。
“这样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这里最高峰的时候曾经到过上千人,有些走了。可大多数都死了。第一次大规模死人就是刚才我讲到的那个时候,我们的火葬场也是那会儿修建的。本来,依照我的设计。火葬场应该修在远一点儿的地方,可穿黑底白边儿道袍的人中有一个对我说,没那必要,就修建在里面吧,这样对活着的人来说更便捷一些,出去——嘿嘿嘿,咳咳。他说——不利于健康。”
吕师又咳嗽起来,目光看向躺倒的那人,跟他一桌斗地主的另外两人已经放弃了。站了起来,这表示那人已经死去。
暂停了讲故事,吕师也跟着站起来,缓缓的走过去。玩牌的人们放下牌。厨房的人擦着手,都聚拢过来。有两个妇人手脚娴熟的到杂物库房搬出一匹黑布,剪下三米来,将尸体罩住。另有一个男人去厨房端了一个杯子,提着一瓶白酒过来,到了一杯酒放着尸体脚前。一个男孩子从角落搬过来一碰沙子,一个女孩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香烛,蜡烛点上火。插在沙子里,香分给众人。每人三支。ωωω.χΙυΜЬ.Cǒm
吕清广也领了香,站在吕师身旁,随着诸人一个个走过去,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插在沙子里。
吕师小声说:“第一次死人时,专门返回镇里搜罗来的,那时东西很齐整,纸钱、圈、寿衣等都用光了,只剩下香烛和裹尸布。哎,不知道轮到我的时候还能剩下点儿什么!早死早超生,死在前面的幸福啊!”
吕清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怀疑自己呆在这里时间长了是否会失去说话的能力。
上过香的人兴冲冲的回去打牌了,死了人,守在灵堂打牌可是旧有的习俗,非常适合此情此景。
吕师回到他自己的座位,端起ipad_mine一边包围萝卜,一边继续讲述他的故事:“第一拨来这里的四个穿黑底白边儿道袍的人,看没有人再喝雨水了,就带着那些选手离开了。其后的日子百无聊赖的过着,也幸亏在扫荡镇子的时候带回来不少的扑克牌,于是就斗地主,这里人本来就多喜欢斗地主。一晃,夏天到了,可夏季一点儿炎热的感觉都没有,倒好像是深秋,让人担心今年冬天怎么过的去,可算算日子,今年冬天可不就过不去么?七月中旬的样子,来了三个穿红色底暗纹道袍的人,他们是独自过来的,说的也是一样的说辞,要招人选人。我将第一拨人来过的事儿告诉了他们,然后问:‘你们是才到还是怎么的,怎么一个选手都还没有找到?’他们说是已经带过几批了,初步合格的就发一条腰带,让他们自己去历练。”
吕清广猜测那腰带应当是储物袋之类的存在,但没有多话。
“这三个人很和气,比第一拨那四个和气,那四人总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他们三个在我们防御工事住了一阵,带着部分人还去县城过一次,也弄回不少物资。他们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说现在所有政府都已经不存在了,在四月初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丧尸占据了所有大城市,而且丧尸在提高等级,动植物也在变异,我们这种对付初级丧尸算得无敌的防御工事对上高级丧尸或者高等级的变异动植物是不堪一击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们说,‘现在选择进化还有可能赶上,再晚就来不及了,即便你天赋异禀,可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也是不行的。时不我待呀!’那些天连连阵雨,不少人受了鼓动冲出去,在雨中去寻找突破。那一回成功率略高,却也仍有一大半死去。活下来的就跟着他们离开了,这里再次回到日复一日的平静岁月,好似本来就该是这样一般。”吕师喘息着,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又隐然有英雄不死的豪迈气概,估计不到最后掏出党费那一刻是必然不肯闭眼的。“我们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等他们说的那些强悍的高级丧尸或者高级变异动植物的到来,等着防御工事被攻破,等着自己的终点。咳咳咳,呵呵,咳咳咳,你看,防御工事依旧完好,我们也还都活着,即便是苟延残喘也是活着的不是,那些可怕的东西一直让我们等着,不知道还有等多少时候。”
“活着就好。”吕清广苍白的回应道,“活着就有希望。”
吕师摇头,缓慢却坚定。“活着仅仅是活着,希望么,那是不可能有的,嘿嘿,这个真的没有。”
吕清广愣愣的呆立,良久,无力的垂下头,他也不可能带给他们希望,给一个谎言倒是可以的,但是,那有意义吗?
两人安静下来,防御工事内却依旧人声鼎沸,出牌声,争执声,说笑声,咳嗽声,吐痰声,鼻涕声,喷嚏声,放屁声,喘息声,喝水声,倒水声,撒尿声,烧水声……
开饭的时间到了,吕师热情邀请吕清广一起喝粥。
吕清广拒绝道:“不用了,我辟谷的。”
吕师也不多劝,自己去打了饭,嘻嘻呼呼地大声喝起来。
突然,一阵轰鸣响起,推土机的柴油发动机巨大的噪音在小空间的回声作用下放大加强,隆隆震荡。
声音骤然响起,旋即又止住。
吕清广心下大惊,揣测道:“难道他们一直等不到的终结攻击被自己遇上了?”
风地在他心中传音提醒道:“这节奏跟咱们进来时是一个调子的。”
闻得此声,吕清广心中顿时大定,也立刻想明白了,这一定是有人进入了,那推土机后移让出门户后又前移堵住门,然后就熄火了。如果是被攻击,怎么也得碾压着冲出去,四百米呢,不可能这么快就停车。这种动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意放人进来,而且来的人绝对不多,多了这么快也进不完。
果然不出预料,防盗门砰砰大响,敲门声可不似吕清广当初那般轻柔有利,而是很用力、很熟络、很不客气的捶打,貌似很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一边儿敲击一边儿大嗓门叫喊起来:“开门儿,快开门!打赏的大爷来啦!”
...i861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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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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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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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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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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