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楼都这样脆弱,”吕清广下意识的辩解道,“他以后可能还建设过别的,可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自己已经明白这样说其实并无道理。修建出符合标准的建筑是应该的,不论是不是农民工,做建筑就是建筑工,就应该按照合格以上的标准去做。
崔判官加快速度,主角的一生快速的演进。
主角一群人围住城市中的一扇大门,跟大门处的武警对抗着,穿制服不穿制服的警察在他们中间推搡劝说。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意识去抗争。不,他们有这份儿能力,也有这份儿意识,而且他们能够做并取得成功。”崔判官暂缓时间加速,让混乱的局面停留在他和吕清广眼前。他和吕清广就站在门柱里,跟热热闹闹的人群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他们可以超然的冷眼旁观,看那些无耐、愤怒、敷衍、咬牙切齿、心不在焉、老泪横流、哭笑不得……各种表情在他们的眼光中流动。“他们在讨薪,对自己的钱他们看得很重很重,他们不惜一切都要捍卫自己的利益,也相当的抱团儿。他们觉得这是天公地道的。也可以说这是应该的,在这个凡尘俗世里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们没有为该做的事情去做。在乡下时,在他们是一个泥瓦匠时。他们是有自己底线的,一辈辈的都是如此,起码大多数是这样的。但是,当他们进城,成了农民工以后。他们不再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底线了。”
吕清广皱起眉。
崔判官说:“这样的很多,非常的多。”
吕清广目光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狐疑。
光影世界迅速变换。
洪水滔天,浑浊的浪涛冲击着堤坝,看上去崭新坚实的大堤转眼崩溃,洪水呼啸汹涌扑向堤坝后应当受到保护的城市乡村,吞噬一切可以淹没可以冲垮的。
崔判官旁白:“这是著名的豆腐渣工程,但并非是唯一的,类似的还多。很多。所有的豆腐渣都是农民工一手一脚修建的,他们罪责难逃。”
光影世界再变。
新修的大桥轰然断裂,在桥上的行人车辆随着垮塌的桥面一起坠落进江河中。
城市里,代表现代化都市象征的立交桥舒展着丑陋而扭曲的枝干,在毫无预兆中垮塌,上下的人车死伤狼藉。
新建的住宅楼,歪歪斜斜,微风吹拂。轰然倒地。
高速公路,路面开裂垮塌车毁人亡……
一个个场景闪电般切换,都是与建筑质量有关的。
“主要责任应该不是农民工。”吕清广闭上眼睛说,“技术人员、工程师、工程监理、设计、质监站、包工头、老板、甲方人员,领导。他们的责任都比农民工要重,罪孽也要更大。”
崔判官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流光,显然,在他内心深处是有别的话不想说的。不过他要说的也是真话。他说:“各人的善恶都各自有清算的时候,不能说这件事儿里别人罪孽更大,那些似乎罪孽小一些的就没有事情了。在大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的位面世界里,都是施行的法不责众那一套,但在地狱鬼府却是讲的实事求是。我们鬼吏的原则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根据每个鬼魂的善恶来定夺,不会因为为首的或者出头的担了主责,就将其余的都放过。自己的善恶必须要自己来承担,没有那个鬼魂能够躲得掉的。”
吕清广无话可说了,叹口气,示意崔判官换另外一个的上。
依旧是排队买票,不过崔判官识趣的将这段时间的流速提快,路上的行程一晃而过。
主角年轻多了,只有十七八的年纪,跟着一大群同乡,有三二十人一路,从乡村坐汽车赶火车转汽车来到城市边儿的工棚里。又是工棚,而且又是市郊,不同的只是此时不是春节后,而是春天里,他们出来的比较晚。
“又是搞建筑的农民工?”吕清广问,刚才虽然没有明说,示意也只是让崔判官上另一个,但吕清广相信自己希望换一个类型的意思对方不可能不明白,你这是有意的?
崔判官没有急着回答,推动着时间流速,让主角快速进入角色。
主角他们来的晚,但却没急着干活儿,或者活儿没有那么急着让他们干,先在城里玩了一个多星期才跳上拉大竹竿的卡车坐到顶上,晃晃悠悠的到了城区,接近中心区域的一处临街楼群。下车,将竹竿也卸下来,用铁丝捆绑起来,在楼群外搭起架子来。
楼群的住户出来几个试图阻挡他们,被毫不客气的推搡开,一会儿警察来了,城管也来了,于是推搡工作有了专人负责,他们继续做他们的。
天黑收工,第二天继续。
架子搭好之后,开始拆除防盗栏,不过业主乐意不乐意,阻拦不阻拦,全部拆除,不服的有城管和警察镇压。
白天,干得磨磨蹭蹭,天黑照样收工,夜里成群的悄悄溜回来,顺着脚手架熟练的攀爬上去,进入白天
看好的房间,推窗进入,有什么方便拿的毫不客气的拿走。
“跟搞建筑的沾点边儿,但区别也是明显的,他们干得这个跟质量啥的没多大关系。”崔判官这时候才给吕清广解释,因为时间流速快,晚了也就一两句话的时间,不过一两句话绝对没有看到实际情况那么说明问题。如果刚才解释,很可能解释得不那么清楚,而且有可能让对方产生自己在狡辩的误会,那就不好了。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崔判官就是按照这个套路来做的,而且效果良好。
吕清广瞪眼:“这是一群贼呀!”
崔判官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陈述道:“做贼只是他们的业余兼职,本职不是做贼。农民工进城专业做贼的有,而且量很大,也是一村一乡结成团伙的居多,不过那样专业的都归入到了盗贼一类了,在最前面就通关了。为了不给农民工这个称号抹黑,也不混淆盗贼队伍的纯洁性,所以专业的盗贼在划分的时候就从农民工中独立出去了。”
盗窃行为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做得的确不专业,他们扫荡过的房间里值得拿走的东西并没有都被他们发现,所以术业有专攻是非常正确的,不专业的就是不专业。Χiυmъ.cοΜ
转天,继续拆防盗栏,拆完防盗栏拆脚手架,把竹竿装上大卡车,拉去另一个楼群。
拆了七八个楼群的防盗栏之后,又有一段时间的无所事事,他们东游西逛喝酒吃饭打游戏。
过了两周,整队出发,去拆一栋旧楼。
旧楼有五层,不大,所以他们连防护网都省了,用细细的红色塑料绳子在人行道围了一圈儿隔离带,然后直接动手,先拆除门窗,这个是可以再利用的,打烂了就不值钱了,得用人工拆除。
在没拆除门窗的二楼上预留了两间,作为临时住房,这两间最后拆。白天溜溜达达不紧不慢的干活,凌晨再出去专有一趟,到附近的住宅楼去做把兼职。
要拆的不仅是门窗,电线什么的也都要用人工拆除,总之,能卖钱的就上人。等这些都拆除完,左后拆除住人的两间,当天拆净,大部队撤离,留下几个看守的,转天就该上机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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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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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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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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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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