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广皱着眉头说:“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岂不是和那些贼一样的该死了?我觉得他们是不同的,无论是刚才那彪悍而贪财的女人还是眼前这个,嗯。我想,起码他们是勤劳的。”
似乎。崔判官强忍住了笑意,起码他平静的面庞下咬肌和口轮匝肌都有过轻微到不可察觉的绷紧。
也很深了,深灰色晦暗中路灯的光似乎越来越失去作用,是的,并非因为对比的关系显得更明亮。而是大有被晦暗吞没的危险,好在它还坚持着。
不过我们的主角似乎坚持不下去了,他连续不断的打着哈欠。他低头清点了一遍没有卖出去的半成品,又抬头,四下里环顾一圈儿清冷无人的小街一个隐在暗处的各个出入口,他相信还会有夜行人的,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果断的收拾起东西来。他知道如果一直坚守。再守上一个小时左右,总会有一两个买主,不过他不打算等了,他今天赚到的已经不少,没必要再在寒风中颤抖一两个小时来做成那可能的一两单生意,因为也有可能赚不到,更主要的是他今天真的感觉很困倦。
烧烤摊儿变成了推车,或者那本来就是个推车。既然是推车当然就被推着咕咕噜噜的走向深灰色的小街阴暗处。
而在这过程中,吕清广并未移动过自己的脚步,然而他站立之处却并非原来的墙体。他没动,动的是整个光影世界。世界变了,在世界中的一切都会随之而变,哪怕是旁观者,哪怕自己没有改变的意愿,甚至自以为恒定的也都不可避免的在发生着改变。就如吕清广。他相信自己没有变,他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也必须要承认——自己的立足点不同了,可这并非是他自己发生了转变,他并没有动。
动的是整个场景,是镜头在移动。
或者说是崔判官在动。
当主角推着车走在寒风萧瑟的小街时,他跟观察着之间的距离并未改变,小街的深处随着他的脚步向外移动,而他离去后的路灯也立刻退出了焦点的位置,逐渐远离,与他的步伐一致。他似乎推着的不是烧烤小车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世界,这个世界被他推着在动。
当画面的推进停止的一刻,崔判官和吕清广依旧在墙体中,依旧是承重的部位,只不过换了一栋楼房而已。
镜头静止了,推进暂时告一段落,可主角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这是主角的家,似乎只是租用的家,不过到了家里就是到了家里。到了家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在几个房间中来回走动着,先将钱匣子放好,剩下的肉和菜收拾到相应的塑料桶里,倒入水将其沁没,又翻出个脏乎乎的饮料瓶,小心的扭开盖子,往水里滴入几滴。洗过手,他感觉自己的困意似乎被洗掉了一样,一点儿也不想睡觉了。
这与水的冰冷有关系,不过更重要的并不是这一点儿,或者说是与温度无关的,让他兴奋的来源并不是触觉,是听觉。依稀却又分明可辨的噼啪声才是消除困意的源泉,让他充满快乐,让他相信有一手好牌在等待着自己——不,绝不止是一手,而是一手接一手。
他循着麻将牌发出的召唤往麻将桌走去。
崔判官进一步加快节奏,很显然,他不喜欢看人打麻将,那只有极少数人类会热衷,而且好足够无聊足够空虚。
很显然,在这套房子里不缺乏人类,而且还足够的无聊足够的空虚,因为在麻将桌边儿人头攒动,四个人坐在桌子边打牌,凑热闹的却有七个。
主角问:“这么多买马的?”
众皆笑。
主角也笑,过去推了一把坐着的某位灰色的背景人物,说道:“儿子睡了么,你让我打两把。”
那是个女人,正满脸笑意,却听到叫她让位,顿时跨下脸来,尖利而短促的回复道:“等我再打两盘。”
主角瞪起眼来,这是发火的先兆。
“买马,买马好耍。”
“买马的是老板,打牌的是伙计。”
众人嘻嘻哈哈的劝着。
这时候一盘牌局结束了,大家热火朝天的开始算账,将争吵丢开。主角也沉浸到复杂的计算中,有人一次买了两匹马,一共十一匹马,计算相当有难度,而这个帐又必须要快速结清,决不能耽搁了下一局的开始。
崔判官继续加速,说话声即使用灵识束都听不真切了,或者风天风地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灵力去辨析这些废话吧,灵力不是这样浪费的,太不值得了。
牌局一直进行到后半夜,快三点了才结束。主角一直没能坐上去,但买马让他赢了不少,结束时手上钞票一叠,相反,那女人满脸晦气,显然是输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主角还在酣睡,那女人也是一样,睡得酣畅淋漓口水滴答。
跟他们睡在一起的小男孩儿自己起来了,孩子有**岁的样子,自己穿好衣服洗漱之后从桌上拿起主角睡前放置的十元钱,揣进衣兜里,背起书包,出门而去。
一直到中午,主角才起来,那女人也起来,洗漱后下面条吃。吃面条时,女人拿了一张报纸给男人看,这会儿崔判官的速度有所下降,于是吕清广听到女人说:“以后不要弄烧烤给儿子吃了。”
男人还没看报纸,吞咽着面条含含糊糊的回答道:“我用的是好肉好油给儿子烤的。”Χiυmъ.cοΜ
女人气哼哼的用手戳着报纸,男人觉得她这是昨晚上输了钱的反应,没有跟她置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行文字窜入到他未洗净眼屎的视窗中:据有关研究结果显示,烧烤肉类食物由于直接在高温下进行烧烤,被分解的脂肪滴在炭火上,再与肉里的蛋白质结合,就会产生一种叫苯并芘的致癌物质。这种物质对人体影响最大的是它的强致癌性和致突变性。
……
文章不算长,千把字,不过他读的时间可不短,面都发了,而他的食欲也跟着消失掉,扔下筷子,一脸败兴的说:“以后再也让儿子吃这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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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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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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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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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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