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庆的头刚一沾上了枕头,就要入睡。哪成想睡在一旁的媳妇踢了踢胡有庆,“喂,我问你,那沈家的饭菜咋样啊,你吃了几碗饭?”
胡有庆也是沈家的帮工,在沈家吃完饭回来后,就在自家忙活,挑水劈柴,好不容易得了空能歇下了,身边的媳妇却是不依不饶的问着,胡有庆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大晚上的不睡觉,问这些做啥?”
胡有庆的媳妇一看胡有庆竟然翻身背对着她,伸手就拧了一把胡有庆的胳膊,“问你呢,吃了几碗米饭。”虽然是刚收了粮,但是村里的大部分人家也不会敞开了肚子出米饭,平日里也都是吃着薄粥,或者菜糊糊。这让家中人口多。
胡家也是如此,胡有庆的上头有俩个哥哥,因为爹娘在,不分家,所以胡家这么一大家子,都是吃住在一起。这回,胡有庆能被沈家挑中去做帮工,就算是工钱要上缴给公中,但是至少这些日子胡有庆能吃饱了。
所以,胡有庆的媳妇也是欢喜不已,原本还盼着胡有庆能带点儿啥东西回来给她吃上几口,哪成想,胡有庆干完了活,就躺下呼呼大睡。
胡有庆的媳妇也颇不是滋味,胡有庆人老实,做活从来不偷奸耍滑,想着就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我跟你咋说的,可别做活的时候往前冲,吃饭的时候,也不要想着给人省着。肚子里没有油水,明日哪有力气干活!你倒是说啊,到底吃了几碗米饭了。”
胡有庆到底念着这是自己新媳妇,还是瓮声瓮气地说道:“俩碗。”
“怎么就只吃了这么一点儿?是沈家没有米饭了吗?你在我家的时候,可是能吃下四碗米饭的!”
胡有庆的做活下力气,饭量也大。为此,就连他亲娘都不大待见他,说他吃的多。
胡有庆做了一天的活了,本就是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跟他媳妇嘟嘟囔囔今日沈家的饭菜。“还让不让人睡了,明日我还要早起干活!”
“我可是听说了,沈家这回给帮工做的菜可都是猪下水的,那些东西就是咱家也舍得吃,哪能吃饱呢。这米饭才吃了俩碗,哪有力气做活。我可跟你说啊,要是沈家明日的还是猪下水,你可别傻子一样地拼命地做活。”
胡有庆实在受不了了,猛地坐了起来,“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一天到晚的,别想着就去听那些长舌妇说一些有的没的,沈家的饭菜很好,就是因为菜太好了,所以我才只吃了俩碗米饭!”
胡有庆因为新婚不久,何时这般急眼过,胡有庆向来对待新媳妇也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胡有庆的媳妇红着眼听着胡有庆的指责,没等胡有庆说完,就已经嘤嘤嘤地哭起来,抹起了眼泪。
见媳妇一哭,胡有庆也没个主意,“哎呀,你别哭了,我——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不想听这些话,那我以后不说了还不成吗?”
“我也就是累着了,所以才想早点儿睡。”
“那你睡吧。”
胡有庆被这么一折腾,困意都去了大半了,耐心地哄着新媳妇,“你都哭成这样子了,我哪还有心思睡了,我去给你绞个帕子,你擦擦脸。”
胡有庆绞了帕子,伺候着媳妇擦干了脸,才小心小意地说道:“咱从小就一块儿长大,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别去听那些去七大姑八大姨地瞎说。我今日只吃了俩碗米饭,是因为沈家的饭菜太好了,就是咱们成亲的时候,摆的席面都比不上沈家的。有鱼有肉,道道菜都是荤菜。
也就十几个帮工吃饭,沈家愣是分成了三桌,就跟咱家一样的四方桌,桌上的菜都是叠起来的,菜若是不够,锅里管够!我今日也确实是敞开了肚子吃的,吃多了面疙瘩,馒头,米饭吃俩碗已经够够的了,没委屈着自己。
沈家也不像是外头说的,抠抠索索的。我今日头一日去,也没好意思给你带个馒头啥的回来,等改天,若是有人带,我就省下点吃的,给你带回来。”
胡有庆的媳妇听着这番话,早已经红了脸,“呸,我又不是稀罕那点儿吃食,我是担心你吃不饱,委屈了自己。”
“我就知道媳妇最好了!”胡有庆说着,就搂上了媳妇的腰。琇書網
“你也别想着带着馒头回来,咱家也丢不起这人。没得让人家以为吃饱了还要往回带,沈家人既然看中你,你就好好干活,我在家也能吃饱。你别惦记着,就算是带了馒头回来,也不过是进了前头那俩户人家的肚子。”胡有庆刚一回来,就已经被他俩个哥哥的儿子搜了身,待得没找到啥东西,才骂骂咧咧的跑远了。
“我晓得媳妇疼我,我都听你的。我也不是个傻的,大哥二哥这些年攒了不少的私房,咱也好好地过日子,回头,有了娃,攒了钱,咱就到山脚下也干一个跟沈家一样的院子,围墙垒得高高的。”
胡有庆的媳妇被哄得笑了一声,“就你会想……”
说着,床、上吱吱呀呀地摇开了……
如同胡有庆家这一般,十几个帮工回家后,对于沈家的饭菜都是赞叹有加,一时间,沈家成了桃花庄里里的村民谈论最多的话题。
而此时,沈家人正吃完了饭,洗洗刷刷,忙的如同白日。
站在院子里散步的宁老头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哎哟,我家的南星还饿着肚子!看我老糊涂的,只记得有什么事情没做,没想到,还真有!”
沈团团默默地在心里给宁南星点个蜡。真是够可怜了,病了,还要被他祖父给忘了喂食。
宁老头儿赶紧从沈团团的手里接过一直在锅里热着的面疙瘩,就往家赶,“宁爷爷,你小心一点儿脚下,这都黑灯瞎火的。”
“我晓得,这菜园子的路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这罐子我洗了再给你送回来啊。”宁老头儿头也不回地喊着。
宁南星在屋子里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沈团团和他祖父的声音,因为太远,也听不真切。
宁南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原本一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沈团团因为他告白的缘故,会刻意避着他。只要沈团团还跟他祖父说话,宁南星就不怕沈团团不理自己。
宁老头儿急吼吼地推开门,看到宁南星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讪笑着将罐子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南星啊,饿了吗?”
宁南星没说话,看向罐子。
“哦,这是团团做的面疙瘩,可鲜了,也不知道团团加了什么东西,比咱在外面的酒楼里吃的还要鲜。”宁老头儿说着,又咽了咽口水。
宁南星斜睨了一眼宁老头儿,“怎么,祖父还没有吃饱?沈家没有让祖父吃饱?”宁南星因为宁老头儿的疏忽,已经大半日没有喝水,用食,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哑哑的。
宁老头儿赶紧摇头,“你等会儿我,我去给你那碗去。”
说着,宁老头儿就起身捶了捶老胳膊老腿的,“哎哟,作孽了,一把年纪了还要伺候小的……”
等宁老头儿回来的时候,宁南星已经坐了起来。宁老头儿下意思地问道:“你怎么坐起来了?”
“不坐起来,难不成让你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人的人给我喂饭吃?”
听着宁南星嘴欠地堵着自己的话,宁老头儿欢喜地老脸透红,“算你小子识趣!”
宁南星舀着面疙瘩往嘴里送,宁老头儿就这么欢喜地坐在床边,宁南星一气儿地吃了半碗才解了一些饿意,“祖父还有事儿?”
宁老头儿摇头,表示没什么事。
“那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吃饭,我看着您这张满色褶子的老脸,我会吃不下去的。”宁南星很认真地建议道。
宁老头儿更是绝了,伸手就要来拿宁南星手里的碗,“那正好,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得太多。你自己也是一个大夫,知道我没有诳你吧?”
宁南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又被宁老头儿给忽视了一天,这会儿退了烧,只觉得四肢乏力,肚子里空空的。
勉强吃下了半碗面疙瘩,肚子里稍稍有了饱腹感,宁老头儿就要不给他继续吃,宁南星怎么可能会应!
“祖父,孙儿错了。”
许是感受到了宁南星的诚意,宁老头儿也没有来硬抢,只是哼哼唧唧地一顿表示自己的不满。“哼,大不了面疙瘩的汤碗倒了,也是倒在你的床上,反正我是不愿意给你换被褥的,你就自己和着这面疙瘩汤好好地睡一觉,说不定做梦都能梦到你又在吃面疙瘩了……”
宁南星知道自己势弱,也任由着宁老头儿碎碎念。
当夜,宁南星果真做起了面疙瘩的梦,怎么醒都醒不来……
第二日,宁老头儿给宁南星送药的时候,就看到宁南星有气无力地躺着,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退烧了精神还不好?”
宁老头儿摸了摸宁南星的额头,又给宁南星把了把脉,确定已经没事,只要将养几日就好全了。
宁南星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要怪祖父,昨晚在我耳边念叨了一晚上的面疙瘩,面疙瘩,我就做梦,梦了一夜的面疙瘩,想醒都醒不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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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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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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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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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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