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杨安康,用了早点后,看了一会儿书,又与沈长致俩人在房中练了一会儿字,也不知道杨安康是如何说的,沈长致一出房门,就准备动手修补起了篱笆院子。
沈长致劈了一会儿竹子,竹子上头削的尖尖的。扫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从正门绕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宁家正将方桌摆在大树底下,吃着走早点。
沈长致只是脚步顿了顿,仍是开口打了一声招呼,“宁爷爷,南星,你们吃饭呢?”
宁老头儿苦哈哈地抬头,“长致啊,你来了啊。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
宁老头儿看见沈长致,格外地热情,也不顾沈长致清冷的气度,热情地拉着沈长致在桌边坐下,还将自己面前的粥碗推到沈长致的面前。“我还没吃过的呢,你先吃,长致,你先吃!”
说完,还歪着脑袋,故作无辜地看着沈长致,催促着沈长致赶紧吃,趁着热吃!
沈长致僵硬着身子,有些吃不消突然热情的宁老头儿。沈长致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碗,干干净净的瓷碗里,装着有些黑焦块状的粥。再转了一眼,看到宁南星的碗里的黑焦块更多了一些,桌子上除了这俩个粥碗,就是连下饭的小菜都没有。
沈长致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们都吃这些?”
宁南星不以为常地摇摇头,想到了啥后,又点点头。“早上起来没啥胃口,就吃点儿粥就好。只是今日发挥不大好,这粥给煮焦了。”宁南星的语气平平,说着话的空隙,还挑着粥往嘴里送。
宁老头儿可受不了宁南星的墨迹,“啥就没啥胃口!我有胃口啊,可是你这给我吃的都算是个啥哟!都快饿死我了!”宁老头儿苦哈哈地,不时地抹抹脸,也不知咋地,这眼泪就下不来,抹了好几回,也下不来。
沈长致自从梅氏去了后,就鲜少再同以前串门子,这会儿看着宁家过的日子,有些不知啥滋味儿。这家中没个女人,这日子就是吃一顿混一顿的,要是他家没有团团,沈长致也甚至不敢想。
好半晌,沈长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家的菜园子里的菜很多,你们可以去弄来吃的。这粥都焦了,不如别吃了吧?”
提起菜园子里的菜,宁老头儿这回,真的落下了一滴泪。热泪汪汪地抓着沈长致的手不撒手,“长致啊,求别提了!别提那满院子的黄瓜和西红柿了!我宁愿吃粥!”
沈长致有些懵了,被宁老头儿说哭就哭给吓懵了。“我家菜园子里的菜没啥问题的啊,我家天天吃的!
“你家吃的是熟的啊,我家,这个——生的!”
见沈长致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宁老头儿抹了一把辛酸泪,“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宁老头儿“咻”地一声溜了,直奔菜园。
“这是咋啦?你祖父怎么了?”沈长致原本想来说说篱笆院门的事儿,这冷不丁地给整了这么一出,倒是让沈长致没法子开口。
宁南星瞥了一眼沈长致,“这不是很明显吗,这是跟你在告状。说我这孙子虐待老人。”
若不是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隔壁,知道宁南星不是这样的人,沈长致看着宁老头儿声泪俱下地哭惨,几乎都要信了。“没隐情?”
“没有!”宁南星实话实说。
沈长致撇撇嘴,不信。
得,实话实说都没人信,那也不能怪他了!
今日一早,宁南星就是因为听墙角,一不小心给煮糊了粥。
沈长致将面前的粥碗推了推,推到桌子中间才停了手。“说吧,是不是你祖父最近身体又有哪儿不适了?”
以前宁老头儿也没少被宁南星折腾,不许吃这个,不许吃那个。就是最近的一次,宁老头戒酒,少食肉,宁老头儿也没少逮着人就哭诉。这事儿闹得动静还不小,村子里大半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架不住宁南星俩句话。
“医者不自医。”
“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告诉村里人,宁老头儿这个大夫病了,他孙子帮他治病呢!要是别人唧唧歪歪地耽误了宁老头儿治病,要是有个闪失,谁能承担!所以,再到宁老头儿哭诉的时候,村里人一致改了口径,纷纷夸赞宁南星是个孝顺的孙子,宁老头儿要惜福!
宁老头儿也抓不住宁南星这俩句话的错处来,因为宁南星说的都是实话!
有时候宁老头儿这个糟老头忍不住会想,难不成真的帅一点的人说话有说服力的?
闹了几回,宁老头儿只收获了一堆夸赞宁南星的话,自然怎么地都不肯出门再说。原本,他也只是想用舆论压力压制宁南星的,哪想到只压制了自己!
所以,这回,沈长致一看这模样,自然只想到了宁老头儿是不是又生病了。
毕竟已经五十五岁的宁老头儿,照例每日蹦跶地欢畅,一定是家中有大夫照料的结果。wWW.ΧìǔΜЬ.CǒΜ
宁南星摸了摸鼻子,他也很苦恼,说实话没人信呐。“今日没发挥好,真是一不小心煮焦了。”
不多会儿,宁老头儿一手黄瓜,一手西红柿地回来了。想了想缺了啥,又奔去灶房,拿着一把菜刀回来。
对着黄瓜就是一到,对着西红柿又是一刀。
刀起刀落,异常利索!
宁老头儿将一半的黄瓜递给沈长致,“我每天吃的就是这些,生的,统统都是生的。自从七月二十五开始,我就日日吃这些生的。”
咔擦。
宁南星咬了一口,一早的黄瓜,还没有晒过日头,正是清脆爽口的时候,“很好吃,很解渴!”
宁老头儿仍是不死心,“天天让我一个老头子吃这些生食,我腿软!我这上山都没劲儿!”
“难不成南星心疼您老大热的天儿还要上山,所以特意给你吃这些的?”
宁南星:我什么都没说……
“不是!”宁老头儿想到了从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索性也拿了半截子的黄瓜狠狠地咬着吃,总比吃焦了的粥好。
沈长致也不落忍,“要不然南星,你好歹也做点儿熟的?宁爷爷说的是,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吃口热乎的。”
宁南星点点头应了,“嗯,我会改的。”
沈长致这会儿看着宁家的小院儿鸡飞狗跳的,也一时不落忍,宁家的都是相处惯了的。想到了昨晚,宁南星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就过来瞧瞧动静。如此一想,沈长致也就歇了修门的意思。
只是,沈长致歇了心思。
但是架不住有人动作快!
沈长致看了一眼短衫的杨安康,就算是穿着短衫,也依旧一眼就能瞧出书生气。但是就这书生气十足的杨安康,这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就在空着的地上装了一扇简易的竹门。
杨安康正在做收尾的事儿,“这门是在库房里找到的,刚好合尺寸,我就把它放在这儿了,不费事。”
既然都已经装门了,沈长致也帮着搭把手收尾。“这门原本就是装在这儿的,后来跟宁家熟悉了后,我娘就索性把这门拆了,也方便俩家人来往。那会儿,团团还小,可爱往隔壁去串门,不时地弄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回来,可是没少让宁爷爷心疼。”
想起以前,沈长致也轻笑出声。
宁老头儿向来是个老小孩的性子,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儿,宁老头儿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隔壁家的还真不错呢——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我看着好像挺空闲的?”杨安康拖着尾音,手里的劲儿更大了一些。
“宁家是大夫,宁爷爷是大夫,宁南星也是大夫,不过因为诊金贵,所以村子里的鲜少找他们爷孙俩看病的。”沈长致从小就跟杨安康说得上话,这会儿难得杨安康问这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南星吗?”
不多会儿,这竹门就装好了。
杨安康特意让沈团团来试试门,沈团团开了关,关了开,乐呵呵地道:“挺好,挺好,这门挺好!”
听得宁南星在那头差点儿没捏断了筷子。
宁南星豁然起身,将一碗有焦块的粥倒了,咬着西红柿,就往宁老头儿的屋子里钻,“祖父,你藏起来的点心呢?”
“啊,你别祸害我的点心!我就这么一点儿最后的存粮了!”宁老头儿原本还以为宁南星不知道他藏了点心的事儿,“又不是我惹了你,你做啥拿我的点心出气啊!”宁老头儿拦着宁南星不肯让步。
宁南星脸部红心不跳,又咬了一口西红柿,“点心吃多了饭就吃不下了!”
“那你给我做饭吃!我就不吃点心。”
“我哪天没给你做饭了?”
“我是说热热乎乎的,能下口的!”
“祖父,你哪天吃少了?”
宁老头儿:胃口好也怪我吗?
“晚上做一口热乎的?”
宁南星不说话。
宁老头儿不死心,“你要是不给我做口热菜,我就,我就——我要隔壁蹭饭吃去!我把你的脸都丢光!”
“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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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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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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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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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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