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破败却洋溢着温馨气息的村舍已经被尽数焚毁,狂舞的火焰仿佛连天空都要焚烧殆尽,血红的火光中,人们紧握手中的武器与蜂蛹而至的钢铁怪物们战斗。
那是无情的蹂躏,亦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抵抗。
炮兵型没有任何装甲防护,几乎每一克重量都用在承载重量和开炮时的后坐力上,就连机动力也仅限于可以驮着重炮进行炮位移动的程度,且移动过程缓慢、笨拙。不过考虑到炮兵型很少部署到前线,又不用担心对方的反击炮火杀伤炮组成员,没有装甲防护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
其实就算像现在这样直接投入第一线在目视距离内作战,依然毫无问题。
新投入的侦察型与近战型如同捍卫女王的兵蚁般拱卫于炮兵型四周,不让任何活物靠近炮兵型,在炮兵型的身后堆放着大量炮弹,支援保障型正在给这些炮弹安装引信,这种时候只要一发手榴弹就能让整个炮兵阵地变成喷发的火山。强悍如“军团”也不可能在弹药库连锁爆炸中幸存下来。
游击队员们从藏身处恨恨地窥伺着如小山般堆起来的弹药,在漫长的一秒内将那诱人的景象牢牢撰刻在脑中,下一秒带着遗憾和愤恨被一串12.7mm赶回了掩体后面。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新增加的侦查型不再拘泥于弹药数量(同样的空投容许载量内,7.92mm机枪弹的携带量多于12.7mm机枪弹),一律配置了大口径重机枪,而且还特配了曳光燃烧弹。被这种子弹打中的下场十分凄惨,由于降低了穿透性,不会像穿甲弹一样直接把人体撕成两半或是在胸口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在穿透棉被和泥土的防护层后,曳光燃烧弹会一头扎进人体,然后就留在人体内持续燃烧,黄磷燃烧释放的高温和剧毒会令中弹者迅速脱水及肾衰竭而死,除非集中头部,否则受难者将一点点目睹自己干瘪下去化为骷髅的过程。m.xiumb.com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残酷的兵器,可是和“军团”一比,又不算什么了。
在亲眼见证“军团”的某些行为模式之后,游击队员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剩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最后一颗子弹打进脑袋里,或是拉响手榴弹把脑袋炸碎。通过自裁的方式避免遭到“军团”那屠夫般的对待之余,连死后都要被锁在那个铁皮里一边在世间徘徊,一边屠杀同类。
就算因为自杀而下地狱也比成为“军团”好上一万倍——这是所有人一致的观点。
可即便了解这一点,也有了觉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逃脱猎取大脑的魔掌,更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力和能力自我了结。
一名女性怀抱婴儿冲出了燃烧的房屋,还未等她冲过不足五公尺宽的街道,进入另一栋没有被点着的房屋,一个三发点射削掉了她的双足。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瞬间,手里的婴儿也摔了出去,感受到冲击疼痛的孩子放声大哭,母亲咬紧牙关向哭泣的孩童爬行,黑红的血液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让人目不忍睹的血路。
只差几步就能触碰到婴儿之际,哭声戛然而止。
——目标排除。
——确认排除。
——将新发现个体暂定为“情报供应体”,进行拆解分析作业。
——了解。
机器在人类感官无法触及的网络中窃窃私语,快速交换情报指令后,几台支援保障型从侦察型的背后爬了出来,它们挥舞着切割机和手术刀,一点点逼近尖叫哭喊着的母亲……
对“军团”而言,最有价值的个体目标当然是“高城堡里的人”,那是至高优先的目标;其次是游击队员们,他们能提供可供参考的游击战术范本进行分析和破解;最后是普通平民,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但至少能从那些脑袋里面发掘情报,看看是否能找到最优先目标的线索。
尚未发育成熟,有没有情报的婴儿大脑——对“军团”而言毫无价值,是必须处理掉的低价值目标。
有价值的予以分解、扫描,没有价值的立即处理掉。
机器的价值观便是如此简单明快。
一拥而上的支援保障型将那位女性与她的惨叫一道淹没,机械臂快速撕掉头皮,翻开头盖骨,没有对死者丝毫的尊重,将尸体毫不在意地撕扯成碎片。
——怪物。
倾吐着愤恨,游击队员们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如果可能,他们十分愿意甚至是迫切希望与“军团”同归于尽,这并不是说他们是自杀志愿者,或者说他们是狂热的宗教信徒,乐于通过类似“献身”的行为来证明自己的信仰。他们只是不愿以那种方式结束生命,就算要死,他们也要由自己来选择死亡的方式,用燃烧的废铁渣滓向帝国送去他们的嘲讽,为不幸先行一步的同伴报一箭之仇。
这可以说是他们唯一能做的反抗手段了。
可以说卑微至极;
亦可说是令人无法直视的高贵自尊心;
冷冷地注视着一点点缩小包围圈的“军团”,游击队员们或是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或是点燃嘴里的烟卷,他们的表情一派轻松,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喜悦,洋溢着自由奔放,足以让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的笑容。
不需要说明解释,大家都明白最后时刻已经逼近,死神的镰刀即将落到自己头上。
可,那又如何?
人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死,可没有人会因为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而自杀。
就算不能选择是否登上断头台,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要以怎样的姿态登场。绝不要在帝国的谩骂嘲弄中哭丧着脸,而是要昂首挺胸的走上处刑台,彻底贯彻自己的信念。
即便——不——正因为深知在那尽头等着自己的是毫无意义、无可避免的悲惨死亡。
——呼叫12号战术网络,敌军残存势力集中完成。
——已确认。推荐使用麻醉气体弹头,尽可能在不破坏脑组织的情况下进行虏获和情报搜集作业。
——命令确认,弹头装填。
装填有芬太.尼气体的弹头被推入炮膛,这类气体见效迅速,能在很短时间内使人昏睡。然而也因为效果太过强烈,很难掌握使用剂量,常常会因为吸入过多导致肌肉无力,以至于无法自主呼吸而窒息身亡。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算作是一种致命性的失能气体,仅限于需要解救人质的攻坚战之类的特殊场合使用。
以游击队员和村民们的身体状况,使用此类气体几乎与杀伤性毒气无异,所有人一定会死。
可对“军团”来说,这就足够了。
它们需要的是未经破坏、存储着完整信息的大脑,不需要活人来开口。
就在炮兵型计算弹着点,准备射击之际,一道指令在战术网络中快速扩散。
——确认首要目标出现,所有作战单位以捕获目标“高城堡里的人”为最优先事项。
所有机体一起转身,亮起红光的电子摄像头集中于天空的一点。
亡灵大军瞩目的天空中,象征着可能性,长有一根角的灵兽正在奔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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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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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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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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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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