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虫和小虫在方五的身边蹲着,舌头长长的伸出来,看着瘆的慌。
“求见我家老爷?”
“是的。”
方五不置可否的道:“老爷请诸位到前厅奉茶,请吧。”
多克的腿还在有些发软,他看了亨利一眼,心想你居然敢阴我,等回头咱们有的算账。
可亨利却在看着那些孩子,多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大孩子拿着一个册子,用炭笔在记录着什么。
这有什么好看的?
多克觉得亨利是在……
“那是什么?”
当看到每一个孩子都到那个大孩子的面前,应该是被评价了一句,然后大多欢喜的蹦跳起来时,多克只觉得脊背发寒。
“走啊!”
方五不耐烦的催促着。
多克缓缓倒退着,目光转动,看到更远的地方,几个男子正在那里交谈。
他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却想不到阴谋的起源。
三人缓缓跟着方五而去,亨利低声道:“多克,他们在吓唬我们。”
多克没说话,亨利叹息道:“在见面之前……我们在皇城外面被那位兴和伯拦住了,恐吓了一番,现在又是恐吓,多克,他喜欢用这种手段。”
这是一个新发现,对后续的议程有帮助。
而亨利主动说出来,就是为了平息刚才多克的怒气。
阿贝尔最是尴尬,他刚才的胆小暴露在人前,以后难免会在多克的面前输了气势。
而远处的那几个男子却在畅快的笑着。
“七哥,果然一试就试出了成色。”
小刀笑眯眯的道:“多克是色厉内荏,阿贝尔胆小惜身,那个亨利最是老奸巨猾,他们之间不是铁板一块。”
而在锦衣卫里,先前在酒楼里被问话的男子正一脸正气的说话,哪还有半点猥琐的气息。
“.…..他们就问了这些。”
“是的大人。”
沈阳微笑着说道:“你回答的正好,回头记功。”
“多谢大人。”
沈阳挥挥手,等这人走了之后说道:“果真是不安分,东厂的人呢?难道他们没发现?”
有人禀告道:“大人,东厂的人发现了,只是他们在旁观。那三人回驿馆请示了礼部的人,说是要出城去拜访兴和伯,就是东厂的人决断答应的,然后他们的人应该已经去报信了。”
“报信?给谁?”
沈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人,给兴和伯。”
沈阳点点头,然后淡淡的道:“安纶还知道大局吗?”
……
“大局为重!”
麾下委屈的说功劳被锦衣卫的抢走了,东厂只得了个报信的小事。
安纶在念佛,他去庆寿寺里求了佛珠,还是一位高僧给的。
他慢慢地拨动着佛珠,说道:“朝中对泰西的看法多有分歧,有人希望震慑住他们,有人想交个朋友,有人在喊打喊杀……咱们得稳住了,慢慢的盯着他们,一旦越矩,马上出手……”
他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那些都是贪鄙之辈,他们去了方家庄,这是先前被吓坏了,然后又畏惧方醒和陛下的关系亲密,首鼠两端,果真是没有操守,全是利益。”
陈实有些不甘的道:“公公,酒楼里若是咱们的人在回话,陛下那边肯定会有夸赞啊!”
酒楼里回答泰西人问题的那个男子如果是东厂的人,那么安纶现在就可以进宫去禀告皇帝。
陈实认为这是一个大功劳。
“这不是功劳。”
“这是抢功。”
安纶有些厌倦的道:“国与国之间哪有掏心掏肺的?那些使者去打探兴和伯,这算起来只是小事,就算是去打探大明有多少军队,那也正常。”
陈实有些不解,说道:“公公,那何不如看紧他们,不许他们接触这些。”
安纶淡淡的道:“装也得装出和善的模样来,明白吗?不然丢人。”
“可兴和伯却直接威胁要杀上门去,杀到泰西去……”
“有人装和善,也得有人提刀子,你若是不明白这个,以后只能管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陈实悚然而惊,起身束手而立,说道:“公公,咱家错了。”
安纶叹息道:“别整日就想着争权夺利,记住了,咱们是陛下的家奴,忘掉了这个,就离死不远了。”
陈实点头,竟然有些哽咽之声。
安纶愕然,然后苦笑道:“咱家有那么可怕吗?”
陈实停了一下,惶然不安。
室内渐渐安静,陈实只觉得浑身发痒,恨不能跑出门外,然后用力的跑动,用力的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安纶悠悠的问道:“闫大建在忙什么?”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陈实喘息着说道:“公公,闫大建最近很老实,就算是碰到了保定侯也没有什么怨怼。”
安纶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就像是千年佛陀,静待时光流逝。
……
接到东厂的通知之后,方醒就做了一些安排,等在前厅见到三人时,他已经对这三人的性格有了判断。
“不管是误会还是刻意,本伯只会看局势,需要和平就是朋友,需要战争,那么就是敌人,仅此而已,来人,送客!”
多克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方醒出了前厅,然后看看通译,他们怀疑是不是通译在中间翻译错了话。m.χIùmЬ.CǒM
通译也惊呆了,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等无礼的主人。
他居然逐客?
三人灰溜溜的出了方家,多克却不肯走。
“你还想留在这里等什么?”
阿贝尔觉得今天从走出驿馆开始就全错了,不管是去皇城还是来方家庄,他们都错了。
“从遇到这位伯爵开始我们就错了。”
亨利也有相同的感觉,而且他的认识比阿贝尔还深。
“他在压迫我们,一步步的让我们低头,而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们害怕,害怕大明。”
“没错!”
阿贝尔被这话一提醒,就想起了和方醒的几次见面,不禁叹道:“他比猎人还要狡猾!”
“第一次见面是在码头边,他看着普通寻常,并未和我们交谈,于是我们就看轻了他。”
阿贝尔觉得智慧在自己的身上飞速聚集着,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想我们上当了……”
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家伙,突然变成一个张开獠牙,大吃活人的凶徒,阿贝尔觉得方醒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权谋家。
“他不像是一个名将,更像是国王身边的阴谋家!”
亨利点头道:“可这样的名将更让人害怕,而且他和明皇的关系密切,所以我们算是遇到了礁石。好吧,我们回去,等待明皇的决断。”
多克回身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个家丁在盯着自己一行人,那眼神,分明就是讥讽。
三人和随从离开了方家庄,一路上后面都有人在跟着。一会儿是个老头,一会儿是个樵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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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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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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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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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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