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见公主下令,赶紧慌慌张张去通知军中将领。只见几十个营帐滋扰了一会儿,便也整队站在了阿然身前。阿然在马车上看了看,将一员统领叫到车前,命令道:“吴将军,有叛军来袭,驸马已经前去探察。你让所有将士把马儿聚拢起来,马车就留在这里。东边的山脚有一处密林,我们先撤到那里再说。”
统领见要将马车统统丢下,却有几分不愿不敢,又见驸马不在,就想劝阿然几句。谁知阿然不等他开口便道:“吴将军,你不用着急,这些东西丢不了。若真丢了,我自会去和父皇、夫君解释,不会牵连你的。”
统领听了,只能领命而去。一时三刻拔营而起,几千名兵士和脚夫、宫人都退到了山谷。又砍了无数树枝,将几百匹马隐去了痕迹。阿然见他们已经藏好了,也不顾众人苦苦劝阻,一个人骑上马,又折了回去。
她刚刚回到原地,李况也刚好回来了。他见阿然一个人立在马背上,身旁只剩下几百辆车,不由点头赞道:“阿然,我深怕晚回来一步,没想到你也想到了。此处离定州和镇州都不远。定州节度使王处直刚刚归顺你父皇,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镇州王蓉仗着自己助梁伐晋有功,一直都想吞并他。王蓉虽令兵士掩了行迹,可我猜必是他的人马。他想在此地嫁祸于人,真是太小瞧我了。”
阿然听了,在马背上微微蹙眉。李况忙笑道:“阿然,你放心,我还要靠你的嫁妆在潞州招兵买马,绝不会让他们抢了。梁军势大,他们也不敢公开反叛,只能暗中动些手脚。王蓉见我们早有防范,也不敢暴露行迹,自会退兵。”
阿然嘟着小嘴,摇了摇头:“李况,谁说我是心疼东西啦?!我只是在想父皇临行前对我说,无论何人,是敌是友都难预料。万万不可疏忽大意,毫无防备。我们还在粱境,他们就敢偷袭我们。都说我爹生性多疑,看来他也不是毫无道理。”
李况冷笑了一声:“今日之事,我猜你四皇兄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有人煽风点火,料王蓉自己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我早知他忌恨我与你三皇兄联手,只是也没想到他竟蠢到有这个胆量。阿然,你先走吧,我要在这里等王蓉前来。我不仅要说服他退兵,还要卖他个天大的人情,让他日后乖乖地把定州送给我。”
阿然摇了摇头。李况见她不肯一个人走,不由皱眉道:“阿然,军中之事非比寻常。我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怎么还能分神照顾你?!你乖乖听话,快走吧。”
阿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将头一拧,大声说道:“谁要你照顾啦?!我一样可以来去自如。你现在也不过和我打个平手,神气什么?!”m.χIùmЬ.CǒM
李况听了,也是哼了一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缰绳,一边让马儿掉头,一边摇头:“阿然,你今天痛得死去活来,就是因为当初在长白山上埋下了病根。你此刻还没好,若再失于调养,日后非同小可…”
阿然又嘟起了嘴巴。李况见她一脸不以为然,不由笑道:“阿然,你又不准我纳妾,少不得也要给我生十几个儿子。你不要只顾着任性,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阿然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这才微微低了头。李况见她在马背上频频回首,上前用力拍了拍马屁股,大笑道:“阿然,你放心,打不过我就跑,这天下可没有比我跑得快的!”
阿然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见马儿已经奋起四蹄跑了起来,也只能回去。然而她在马背上想了一路,也有了个主意。远远望着吴将军在队伍前心急火燎地等着自己,一下马,便低声令道:“吴将军,驸马已经查明是镇州王蓉谋反,只是我们现在也无需打草惊蛇。你带着五百兵士打着旗隐在草丛后面,尽可能做出有伏兵的样子,驸马便自有法子退兵。”
吴将军听了,和几个副官商议了一番,带着兵士匆匆赶了过去。阿然将剩下的队伍集合起来,让脚夫牵着马儿向山坡后退去,兵士们却是沿着地形伏在了山谷的长草乱石中。阿然见一切妥当,正要派个兵士再去打探一下,却忽见前方山脚暗影杂乱,脚步纷扰。夜色中,竟有几百个人和数十匹马儿一路向山谷奔来。
阿然吃了一惊,飞身一跃,几个转身便落到了他们的近旁。伏在草丛底下一看,原来却不是兵士,而是好几伙结伴同行的商队。只见他们各自将商号掩了,拼命在赶路。马车上也不是别的货物,而是一车一车的粮食。商队中人人惊恐,却无人愿意将马车弃下,只能一个劲鞭打着马儿,催促它们快行。
阿然见不是叛兵,心中稍安,又见一个中年大汉奔在最前,满头是汗,瞪着大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大叫道:“方帮主,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商队的人吓了一跳。那中年大汉走到近前,忽然一拍大腿,喜出望外:“小女侠,原来是你啊。哎呀,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方浩天每次落难,都能见到你。”
阿然拍着手儿哈哈一笑:“方帮主,你这次又被什么恶人追?你放心,有我在这儿,那些劫匪可跑不了。”
方浩天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长长一叹:“阿然姑娘,这次倒不是什么劫匪。去年秋天梁晋交战,河东两岸颗粒无收,今年春天饿死的人便不计其数。几个商号募了银子,委托艄帮买些粮食救济乡民。谁知我们路过此处,却撞见了几万流兵。唉,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可如果把这些救命的粮食白白扔给了他们,让我回去如何和乡亲们交代。”
阿然恍然大悟,见他们人人一身泥水,个个筋疲力尽,忙说道:“方帮主,这些兵士是王蓉的人马,他们本来是冲着我们来的,却在路上无意撞见了你们。你们手无寸兵,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快跟我来,我们的人马也在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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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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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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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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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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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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