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见一匹快骑远远而来,黄沙滚滚,但是马背上那一面黑色的旗帜却是掩也掩不住,如一支利箭直插人心。
“将军,大事已定。”一名副将走上前来,跪地拜倒。直立在门楼上的身影仿佛微微晃了晃,但旋即恢复了平静。
“宫中如何?”
“将军,皇上已经驾崩了。”副将立起身,小声回道:“主上让将军即刻回京师。”
将军默默点了点头,战袍一卷,转身下了门楼。很快,一匹黑色的骏马从城内直直冲了出来,狂奔而去。
……
“母后,父皇怎么啦?”一个稚角小儿,锦衣玉服,被几个宫人哄抱着沿着宫墙一路走了过来。刚刚跃过门槛,便从宫人怀抱中挣扎着跳下,扑向了一个女子的怀中。那女子凤冠霞披,姿容绝代,只是娥眉轻耸,金钿颤颤,一双妩媚风流的大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看见了怀里的小人儿,那女子似乎微微一愣,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母后,父皇怎么啦?你怎么哭呢?”小人儿抬起头,天真的大眼满是询问与好奇。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约莫四五岁的光景,只是眉心一点朱砂痣,倒显得像个女娃娃。
“芙蕖,带太子先回宫。”那女子轻叹一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的将怀里的孩子推了出去。“顺便告诉梁王,本宫已决意下嫁,请他进宫吧。”
一边的宫女答应了个是,抱着太子急急便要出去。只是那小人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挣脱了众人的手,冲到了那女子的跟前,大哭道:“母后,你不要柷儿了吗?”
那女子身形一滞,正要说话,只听宫外脚步纷杂,一个宫人连爬带滚地奔了进来,跪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梁王派石将军前来叩灵。奴才们不敢拦,现在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皇后冷冷一笑,微微启了朱唇:“石将军,好一个石将军,宣。”
……
“柷儿乖,柷儿不哭,让嫲嫲带你走。”一个妇人抱着半梦半醒呜咽着的孩子,在阴深深的宫墙下徘徊,似是在等着什么人。然而黑黑的天宇突然冲上了几点火光,骤然间宫门洞开,无数执刀带甲的兵士拿着火把,蜂涌而出,将那妇人和孩子团团围住。
“放过他,请你们放过太子吧。”妇人见怀中的孩子被人抢去,拼死向前护住。一个将领走上前来,看也没看,一把抓过孩子的衣领,手中大刀一挥,那妇人即刻倒在了血泊中。
“嫲嫲,嫲嫲。”孩子显然是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任由自己被人拎着扔在了青砖上。那将领微微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个目光阴鸷的男子说道:“将军,是否要带回去见皇上?!”
“谁怎么大胆,敢扰了本宫的清梦。”一个清丽的声音远远从宫门上穿来,众位将士们回头,却只见皇后娘娘鬓发半松,斜依在一个黄袍男子的怀中。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皇后冷冷一笑,转回头说道:“皇上,太子不是已经病死了吗?莫非你是不相信本宫。”
“那的话,皇后言重了。”那黑袍男子轻轻一笑,黑亮的目光一闪,微微扫了下门下的众将,颌首道:“冰儿从小和我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你,朕也没有今天。只是母子情深,我也不得不防。”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皇后闻言大怒,一甩袍袖,从黄袍男子怀中立起,大叫道:“石将军,既如此,你就杀了那孩童,也让皇上看看本宫的忠心。”
“罢了。”黄袍男子挥了挥手,大笑道:“冰儿,若不是我从小就认识你,还真有几分怕你。当年你为了能入宫为后,不惜舍我而去,如今又甘心舍了自己的儿子。世人都说朕冷面冷心,朕可不及你一个零头。”
“哼。既然皇上认为本宫不过是一个贪慕荣华之人,又何必恋恋不忘。如今天下佳丽任你挑选,皇上,你还是让本宫青衣诵佛,了此残生吧。”
黄袍男子轻笑一声,手一带,只听皇后娇呼一声,已经跌倒在了他的怀里。“冰儿,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他微微叹道:“你入宫前便与我立誓,要与我共享天下。如今我们终能得偿所愿,我怎会负你。”
“皇上。”皇后嘤咛一声,扑进黄袍男子的怀里痛哭起来。黄袍男子嘿嘿一笑,转身将她扶了进去,只是黑亮的目光微微瞥下,对着石将军微微点了点头。
“杀了他。”石将军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低沉的话语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可是他的手下跟随多年,早已明了他的心意。只见明晃晃刀光一闪,那孩子便也倒在了血泊中。
……
满山枫树,一条清溪一穿而过,辉映着满目红霜。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幼童,在曲折的山路上艰难的走着。他背上的小童白白净净,分明不是山中人的模样,长的也是娇媚可爱,只是额头上一道刺眼的伤疤,一双灵动的眸子中似乎染了一丝阴翳,再不复往日般明亮。
“柷儿。你能下来自己走吗?”那男人似乎有伤在身,在山路上蹒跚了一会儿,便扶着崖边的一棵松树坐了下来。
那孩童点了点头,从男子的背上滑下,在地上捡了几个野果,乖乖地递到了男子的口边。“洛叔叔,你吃点东西吧。”
男子微微一笑,“柷儿,我们很快就要找到李将军了,他是咱们大唐的肱骨之臣,一向和梁王不睦。只要我们能找到他,就安全了。”
柷儿点了点头,依偎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休息够了,便拉着柷儿的手,在山里一路疾奔。
……
冲天的火光,将没有月色的山谷映照的如血染一般。洛天鹰看着一把利剑从自己的胸膛一穿而过,不可自信地瞪着眼前一袭白袍的男子,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白袍的男子转过脸,冷若冰霜的容颜在火光中半隐半显,半响才说道:“梁王所托。”
“你可知皇上一向视你为宗亲兄弟。你…!”洛天鹰口中连声长啸,已是悲愤之际。他忽然暴起身形,一把夺过一位兵士手中的幼童,向着漆黑的山谷纵声跃下。
“柷儿,我不能让你受人凌辱,我带你去见父皇。”洛天鹰将孩子紧紧箍在自己的怀中,脸上已是血泪纵横。那孩子受此惊变,却只是紧紧咬着牙关,既没有哭叫,也没有流泪,看着这世上自己唯一可信赖之人,忽然微微一笑,“洛叔叔,我不怪你,父皇也绝不会怪你…”
兵士们看着那男子带着孩童直坠山谷,早有几人攀上了岩壁,四处打望。只是夜色深沉,也看不清楚究竟坠落何方。ωωω.χΙυΜЬ.Cǒm
“李将军,是否要搜山。”
白袍男子微微转过身,冷冷说道:“洛天鹰必死无疑,那孩童就算侥幸不死,在这荒山中也绝无生路。罢了,我们走。”
兵士们齐声称喏,收起手中刀兵,沿着山路而去。只有那白袍男子站在山石之上,望着远处漆黑一片山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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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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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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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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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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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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