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刺眼的骄阳将我从熟睡中惊醒,我猛然睁开双眼,条件反射性的坐了起来,打量着面前与昨晚完全不同的一番镜像。
江水如此静如止水,波澜不惊,与从前,与武汉的长江水相比,它真的有够温顺了,我就这么打量着它,然后亲不自禁傻笑了起来。
头顶落下的梧桐树叶将我从那缕怔神中唤醒了过来,我掏出手机,才发现仅是六点多钟。
有晨跑人从我身边路过,拿围在脖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不管不顾着从我身边远去。
忙碌了一晚上的夜钓族们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装备准备回家好好睡个好觉,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和安逸,让我忘记了昨日才发生过的地震与后面的余震。
我重重的抹了把脸,然后下了江边台阶,凑近锦江拿江水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这才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去。
可站在路边的我,又不知该何去何从,马路对面的浓情咖啡店并没有开门营业,于是我又开始孤独的守望者,盼望着能有一个熟人从我身旁经过,然后请我吃顿饭,要是能暂时收留我一下那就更好了。
只是我想的有些多了,七点多钟了,路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各路公交车络绎不绝,浓情咖啡店却依旧没有开始营业,我耐不住寂寞,掏出手机硬着头皮给唐野打了个电话。
原以为这通电话会石沉大海,被唐大爷拒绝,却不想对方秒接。
语气透着一股子兴奋:“喂,小洋洋咋了?”
“大早上的,能不能不恶心人?”我故作恶心的呛了他一句,心里却异常的开心,转而关切的问了一句,“我看新闻了,你还好吧?”
“还好,玛德,我说前段时间怎么下这么大的雨呢,合着后面还有更大的玩意等着我呢。”唐野大大咧咧的骂了起来,回到成都后,他似乎又做回了自己,又好似算是又回到了那个披着面具的日子,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当他去武汉找我的那段日子里,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末了,他见我没搭话,也就收起了那股看似没心没肺,声音温了下来:“这次震源处受灾挺严重的,还有靠近眉山的成都郊区那一片也收到很重的波及,市区这边还好,只是倒了一些老房子。”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有些急促的问了一句:“那我以前在成都住的那个小巷子还在么?”
尽管此刻的我正站在那条巷子的对面,只要我走过马路,再去到那棵郁郁葱葱的枫树下,就可以亲眼看到了,可我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有关于那条巷子的消息。
唐野却沉默了,而后才淡然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经没法问出口,于是我语气也很平淡的轻轻说了一句:“我来成都了。”
“什么?你现在在哪呢?”
电话里的唐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明显很激动,重复问道:“你小子在哪呢?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顺江路边,九眼桥头。”他的反应有些冲淡我心里的头绪。
“ok,待在那别动,安娜刚好在我旁边,我们这就过去。”
“嗯。”
我点点头,挂断了电话,说不上有多高兴,而这场被我精心谋划的再次相见似乎来的有些不经意,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因为我心中仍旧为一个姑娘担忧着,尽管此时的成都依旧完好,可在没见到她之前,我真的不怎么安心。
唐野和戴安娜并没有让我久等,几分钟后我就已经看到他们在九眼桥上向我走来,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巫诗诗,他们似乎仍旧同分别那天一样过的好。
也许此刻的我看起来有些窘迫,但唐野依旧热情熟络的跨过步子冲我面前楼住了我,重重的拍着我的背,而戴安娜和巫诗诗只是站在旁边,轻微的笑着。
我假装咳嗽了几声,示意唐野放开我,唐野如我所愿的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转而又问:“可以啊,小子,学会玩偷袭了?”
“彼此彼此。”
戴安娜也少见的有些高兴的问我:“这次准备待多久?”
“额,还没想好,看情况吧!”我挠了挠头,有些莫名的尴尬。
唐野打断我们还要聊下去的打算,说:“行了,看你那傻货样子,肯定也还没吃过饭,走吧,吃点?”
“那感情好。”我急忙露出一副笑脸,确实有些饿了。
结果惹来三个人的鄙视。
……
就近找了一个早餐店,我要了一碗牛肉面和两个大肉包子就毫不顾忌形容,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起来,三人也不介意,对比见怪不怪。
饭间,我们又聊起了刚刚的话题,最后他们又想探知我此次来成都的真正目的,我只是含糊其辞,大半天回答的都不在点上,对此他们也很无奈,但也没有深究。
于是,我们吃了一顿愉快的早餐。
我告诉了他们昨晚我就拖着行李箱,哪也没去,在江边长椅上待了一个晚上,结果惹来他们的白眼谩骂。
饭后,他们强硬的将我拉往锦江酒吧,我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事实上我也真的有点怀念从前在锦江酒吧日夜狂欢的日子了。
我突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人之所以习惯性的怀念从前,并不是现在过的不好,也不是从前过的好,而仅仅只是厌倦了现在,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即使这种生活方式是从前梦寐以求的。
事实上,这算是有点犯贱,而我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候真的很喜欢犯贱,而有些事,真的可能是因为犯贱所以才懂得珍惜,所以才知道弥足珍贵。
去酒吧的路上,我依旧在担忧和思念着那个姑娘,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到底是待在公司,还是在那间僻静的小巷子里,又或者是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处地方,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
酒吧的火热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才半上午的时间,酒吧里已经人满为患,甚至连一个稍微清净一点的地方都没有,我又在柜台里见着了小阳,他依旧西装革履,见了我明显很兴奋,同我打了个招呼,我回应了他一句,便随着唐野三人去了后台。m.xiumb.com
可四人坐下来,却又无话可说,陷入了相同的沉默,沉默的有些异样的默契,我因为心中牵挂着那个姑娘,鬼使神差下竟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戴安娜和巫诗诗身上的衣服,随后说了一句:“你们身上的衣服款式不错,还是在那个莎莎服装买的吗?”
三人明显一愣,默契十足的冲我看了一下,我尴尬佯装笑脸。
巫诗诗忽然回了我一句,语言虽平凡,但却直刺激着我的胸膛:“她不在成都,去眉山当志愿者了!”
当我听闻这个消息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却又没有勇气再问一遍。
巫诗诗直视着我,又补了一句:“地震刚发生时,她连夜赶过去的。”
外面酒吧大厅里,人声鼎沸,喧闹不止,我充耳未闻,像置身于一个僻幽黑暗的小角落里,然后开始沉沦着,永无休止。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去找她。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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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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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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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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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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