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月在西线共三脉,每一脉皆分九级。各分支内,情报逐级上呈,最终交汇于三大王牌,再由他们分别转达林阡。基本不会出现跨级联络。也就是说,遮挡三大王牌的视线就能蒙蔽林阡和陈旭。”战前,他通过范殿臣对木华黎介绍。
当前这三大王牌,“灭魂”的关注点多在环庆军民的灾后重建,充其量就是个辅助,只需临阵调离便能掐灭林阡启动预案的机会;至于主攻蒙军和金军内部的“转魄”、“惊鲵”,则都已出现了明确或模糊的轮廓。综上,这一仗,打得起!
“不仅要打得起,更加要立得起。”达成共识,为了“蒙谍起、宋谍落”的大前提万无一失,木华黎和战狼可谓下了一番苦功——
用唐小江对徐辕的调虎离山,其实也是对灭魂的,原本他是林阡属意的“若有意外则从辅变主”。之所以要连着灭魂一起防,是因为此谍至今都毫不露痕。琇書蛧
至于转魄,木华黎最先是通过兀剌海城的俚语试出端倪——那人也真是语言天才,正确率高达九成,可惜错在一句最简单的,所以才会和其余五六成之人一起被木华黎初筛。为防打草惊蛇,木华黎当然没有竖起肃清旗号,而是嘱咐速不台在与那些西夏降卒交流时有意无意试探,切忌打草惊蛇。十七日复筛之后,木华黎就已确定了他,确定他却不动他,是存心顺藤摸瓜,从而教林阡的这一脉瘫痪、要宋谍“入蒙古潜伏”的美梦破灭!!
而那个活跃在战狼眼皮底下的惊鲵,就更加是个硬茬——战狼明知她的原身份是洛轻衣、也立刻就派猎犬去岷山调查,又如何?以为可以锁定唯一,竟还是只把嫌犯从五缩减到三……
那群猎犬常年养在仆散安贞军中,由于安贞一度叛出曹王府,导致刚投入使用就弃置,故而海上升明月一概不知其厉害——这也是战狼苦心栽培了多年、还未启用的控弦庄最后一只鸟——谁也料不到战狼最后这张牌不是人,而是狗。
还剩三人,无法确定,别看只是几个小军医,也牵连了太多的人际关系、各方利害,战狼倒是想快刀斩乱麻一起杀,怕只怕多事之秋节外生枝影响大局。何况此值用人之际,他也不想控弦庄损失了另外两位真人才……
转魄已经明确,倒是可以蒙眼;惊鲵却还模糊,如何能够控制?最终战狼拍板:既然受阻在三,那就三个一起控,我来!
当机立断,约束起这三个控弦庄女谍的行动。他将她们调去芥子川,名为监视范殿臣,实际是为了扭曲和入侵惊鲵与其下线的联络线——兴许可以在控制的同时就抓住她!
惊鲵确是间谍中的万里挑一,越功绩斐然,林阡越放心让她兼顾镇戎州和环庆,于是芥子川之行最终可成。
金蒙的前期交流通过蒙谍玄脉,正中了林阡的“不伤百姓”,所以一直以来都天衣无缝;然而行动前的半个时辰,金军内部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惊鲵的下线曾察觉并对远在芥子川的惊鲵飞鸽传书,但战狼亲自出马、通过放鹰补鸽等途径全部截获,并一边试图破译暗号一边更换为错误讯息——
其中有一条是夔王可能狗急跳墙;刚好可以和他身为庄主对惊鲵等人所发的三个地点可能出现寒火毒的指令相互印证……这也造成了洛轻衣的不辨真假。
不过,派走惊鲵是双刃剑——战狼自己也很难实时监视了。他对惊鲵三人所设的局中局,被天火岛的复仇大军冲搅,场面大乱,人仰马翻,惊鲵她本身身手奇快,战狼派的亲信虽在当场,却完全捕捉不到谁的形迹可疑;再加上林阡那混蛋居然走错路、误打误撞破了战狼的双保险,所以战后战狼还是不知道惊鲵哪位……
“终埋后患……”他被林阡打下山崖时充满遗憾。
战后,不同于林陌逃至天子岭尚能重整旗鼓、由暗转明无惧正面交锋。战狼及其拥趸就没这么幸运了,颠沛流离,如丧家犬。
遍体鳞伤的战狼昏迷了整整一晚,虽然他挑战林阡前就抱过必死决心,故而把有关惊鲵的内情交代过老副将、吩咐那亲信前仆后继地破解宋匪,但那亲信虽然忠心可嘉到底能力有限,导致战狼浑噩中对自己喊了无数次“段炼,快醒!”
意念再坚决,也战胜不了病痛,浑噩了几个时辰的他终还是错过太多。醒来时,得知高风雷被俘,捶胸顿足,听闻林陌站稳脚跟,才添欣喜,再获悉已与木华黎会合,知那人一定想与天子岭会师,于是悬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段大人,昨夜一战您可真了不起哇。”“据说把林匪打瘫痪了。”“本来就是,林匪原先武功就不及段大人,是因为独步圣功才飙升的!”拥趸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原来他们的乐观和斗志都来自于自己?可是,自己的本事只有自己清楚,他段炼到底落后了林阡大半年,来不及追赶。
时隔这么久,才把他打伤,战狼心里却一点激动都没,因为他知道林阡不可能被打瘫痪!就算林阡在面前瘫倒,战狼都怕是计,不敢恋战!
“对了,天火岛的人,也在这老神山里?”战狼支撑坐起,问亲信。
“是,天火岛还剩十六人。”
“哈哈,十六人里,倒有三个我的人。”战狼笑起来,笑容又凝固,“两个。”
所幸捡得这残躯,还能发挥余热,继续把洛轻衣捉出来!
“当务之急,抓惊鲵。”攥紧拳头,壮志雄心:只剩两人了,还能抓错不成?!
正在恶补昨夜昏迷后的种种,却听得环山四起歌声,竟都是被俘的金人或蒙古人在唱。这……是活生生的垓下之围、四面楚歌啊!听得战狼的拥趸们都有由喜转哀、张惶四顾、老泪纵横的……
“别管他们,陈旭是想逼出逃兵,按图索骥找到我们,莫上当!”战狼、仙卿、木华黎几乎同时说。
错!
定位老神山,才不用靠四面楚歌——陈旭和林阡的方案是激将小曹王。
所以这些金人或蒙古人的唱歌,是为了示警洛轻衣并帮她脱困!你们爱玩阴的,那就先打暗战吧!
陈旭曾说用芦管或箫声递信,但这些会被同为细作的战狼察觉。什么东西会在金蒙那些军师那里最自然?那当然是“宋军假冒我们的人唱我们的歌,却唱得参差不齐,这计谋生搬硬套,真是东施效颦,教人一眼识破,贻笑大方。别上当,让他们唱!”
计外有计——参差不齐,就可以嵌插暗号,给洛轻衣听。
从昨夜大乱开始,因嗅出暴露危机,又有叛徒出卖疑云,再加上自己本身不便……即便林阡不号令,洛轻衣也自动蛰伏。活在越来越少的敌人中间,她欣慰他们一定还没捉住自己,同时也高度警惕不能露出任何一个马脚。
便这时,听到这四面楚歌里,暗含一个只需接收、不需回复的新任务——
“花帽军到哪都带着的几条猎犬,藏你身份暴露的危机,务必骗你的挡箭牌去惊扰。”再凝神细听,所谓嫁祸给挡箭牌,并不是要钉死另一个——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保护,否则必唇亡齿寒;昨晚那个已经被排除在外的,重新将之拖下水,加入干扰条件,才能把棋给盘活!
得令之际,洛轻衣和这两张挡箭牌刚好同在天赐的一只老神山羊旁,充厨子,帮饥肠辘辘的夔王宰杀,一不留神却踩到了羊粪:“噫,真晦气。”
一号挡箭牌稍敦厚些,当即过来帮她擦,随后与她一起杀羊;二号挡箭牌则较为敷衍,过程中只是象征性给她俩打下手——后者,就是她的目标。
一号杀着杀着,忽然就被四面楚歌濡染了情绪:“唉,吃完这顿,下顿上何处寻?”
洛轻衣开始引导:“羊已吃腻,鹿肉、兔肉、狗肉才香。”
一号挡箭牌迅速上钩:“鹿、兔要碰运气,说起狗,花帽军倒是有个将军,养了一群,又没什么用,谁去了都拦着不让杀,太自私!”
“只隔一个小山丘,要不,咱们暗地里去宰了?”洛轻衣怂恿,“若能开个好头,倒也造福全军。”
“好啊,否则怎么满足夔王爷的胃口?别因为这一点被他乱发疑心。”一号连声附和,总是和她想到一处去,难怪是她最后一块挡箭牌;二号则相对有心计,虽然被她后半句触动,却只是动容而没点头。她看中二号当挡箭牌之一,正是因其胸有城府的样子很吻合谍中谍。
“其实,还需要监视夔王他们么。要不,咱们直接回庄主身边?”二号总算开口,却没说杀狗的事。
“不行,庄主号令岂能违背!”一号挡箭牌对战狼视若神灵。
“是,他没说撤,就算赋闲到死,也要待到死。”洛轻衣说的他,是林阡。
“算了,那就去宰狗伺候夔王吧……一起去?”二号挡箭牌总算上钩。根本上,还是因为那句造福全军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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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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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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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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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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