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咱们……走吧?”思维超前的仙卿,却感觉自己眉毛很热……
还在期待李全转圜?那家伙平日里确实胸有城府,可现在一看就知道被林阡打蒙圈了!
仙卿胜在预见性强、比他俩的脑子都转得快,却也还处于整理思路的阶段,竭力要追上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魔……
胶西大范围叛(谐)岛事件发生后,他总对夔王安慰说:我夔王府的死忠,林阡是撬不动的,就算是被撬者如灵犀,最终也会受不了生死符之苦而回归,届时王爷只需烦恼还要不要接纳他们。
从青潍到马耆再到浮来山,林阡表现得也一如仙卿所料,盖世刀法总要因为顾忌寒毒而收敛。事实上林阡当然是顾忌的,一步技不如人,步步受制于人;但随着胡氏和风清门的秘密升级,他的顾忌已经越来越少——但这趋势被他掩盖得整个金宋谁都没觉察到!
藏拙,这可能是他林阡的习惯。既能在眼下谨慎周全地行事,也必能为将来的某条计谋铺垫……
直到此情此境,林阡终于决定不再韬晦、向外界彰显出宋盟制毒的真正实力,这说明胡弄玉和风清门的水平已经足够稳定、林阡有十成把握能将南宋的毒坛阵地对金军标高……早已是质变,早已宣告战斗结束,早已教夔王府失去了那个能够叫板宋盟甚至以弱胜强的生化武器——而仙卿却醒悟太晚当然无从反抗!
是啊,那枭雄,怎可能忍得了步步受制?只不过,生死符居然能被解,仙卿是低估了胡弄玉和茵子。
思及林阡这两天曾为了救这群俘虏焦头烂额,似乎那两个黄毛丫头是临时制成的特效药?不,不对,灵犀这两天没受过生死符困扰,所以林阡抓到这群俘虏时应该刚巧获得解药,不是今日才制,只是闷着没说——那么,又为何闷着不说!显而易见,林阡他是以此作饵,放线钓鱼!先前藏的拙,终于铺垫给了这条计策。xiumb.com
你们金军不是喜欢害我栽在我自以为的优势上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仙卿则以行动表明,这句话倒过来说也一样。
“我被他骗了,又忽略细节……”仙卿想通之际,难免鼻子一酸——
“林阡不是省油的灯,据说这整整一日的失败和挫折都没令他放弃救天火岛俘虏”——据说而已,仙卿啊仙卿,他的失败和挫折,你真的见到了吗!
“主公从胶西就开始给我解药,虽然不完全对症,但可以缓释大半。”——胶西之战不对症,时间过去了多久?为何刻舟求剑!
“虽然胡弄玉在生死符解药的研制方面取得了十足的进展,但众所周知一直都没能制得特效药”——众所周知当然没,可天知地知已经有!
“而这两日这些俘虏陆续产生新症状、虽有林阡以内力给他们吊命却大部分人都奄奄一息”——这只是呈现出来的表象罢了,实际,眼前这些天火岛俘虏就算真的余毒未消,他们的性命都在林阡的可控范围内,压根就死不了。
“想必是最后几个因为武功高还能死撑着的”——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不止大猴那几个,杨致诚押送来的三十几个人全都没什么大碍。
甚至,这三十人当中有林阡的托……早就痊愈,配合演戏?!
凭仙卿那常人难及的计算能力,此刻也不是不能挽回,赌一把他们当中有托,大呼一声他们并无性命之忧、林阡是和天火岛串通做戏,如此还能帮李全拉回杨鞍一点?可现在不在金军的主场,仙卿敢吼一嗓子,就等于把夔王推到林阡刀下……何况,那几十人万一都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还鸡飞蛋打?
“林阡他,或许也算到了这一点,算到了就算我能看破也只能旁观看戏没法插手,甚至他就是冲着我来算了全局……”顺着林阡的思路往下想,仙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脸色发青,手脚发寒,肩背发颤。
这两日,“林阡始终在和生死符拉锯”演出来是给谁看的?还不是给夔王府的谋主看?范殿臣、仙卿、李全皆算。
从得知杨宋贤遇刺的那一刻起林阡就清楚,仙卿的终极目标是要帮李全拆开盟军和红袄寨,那么浮来山的古刹之战一旦结束,林阡和杨鞍的会面就将提上所有人的日程,不管是林阡去见杨鞍,还是杨鞍来求林阡,夔王府都要推动林阡和杨鞍继续不欢。杨鞍的后腿可以被李全拖住,而林阡方面,最正中仙卿下怀的不就是“林阡为了天火岛俘虏捉襟见肘”?所以从那时起林阡就开始了这场与毒相关的藏兵千日用兵一时,对夔王府——投你所好,降你戒备。
但无论如何林阡的武功都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夔王府虽满足于他的焦头烂额却忧心他会突破桎梏,筹码显然是越多越稳,因此,在这拉锯之时,急需一个新的引子,进一步推远林阡和杨鞍。这时候十三翼里的内鬼提议,现成的一条新线为什么不用?仙卿也好,李全也好,都是因为这个目击者的告密,了解到古刹中飘云灵犀争吵未尽,推断灵犀是最好的代罪羔羊,毫不犹豫动起了灵犀的脑筋,发动舆论将脏水泼向她和百里飘云。
然而眼下拨开迷雾才知,这一切竟是林阡的将计就计:这个十三翼的叛徒你夔王府想阴我?不,范殿臣,仙卿,李全,他是我林阡用来套你们的啊。
明知道古刹旁边的自己人里有内奸,那就反间!战斗还没结束,林阡已然布局,他是故意将飘云和灵犀的争执打断,为的,正是要借内鬼的眼睛和嘴随风潜入夜地挖坑带夔王府跳,
也就是说,将灵犀作为众矢之的,是林阡诱惑夔王府这么干——诱你上当,骗你上钩。
刻意放任那些宵小通过攻击灵犀把毒药话题带出来大肆渲染,把“生死符未解”制造和烘托成一个最激烈的矛盾,然后一记重拳,击碎阴谋泡影:毒既早已解决,何来灵犀暗杀,不是灵犀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林阡来得好快。”——他才没在另一边枯等,他早知道这里是战场,从头就是他的剧本!
“飘云如何可能在此之前就有所预见、及时给灵犀的心注射了一剂预防药”——林阡的视角,还用得着飘云去预见?
林阡私底下早就对飘云说,若我将火引到灵犀身上,对红袄寨不信她的人倒是可以一次性解决问题,但对她本人来说,由于你曾质疑过她、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两件事很容易效果叠加,一起将她为渊驱鱼。因此,飘云这两日衣不解带照顾,重点全是在安抚着灵犀的志……
“灵犀,我坦诚相告,昨天我担心完颜江河是你的亲人,一时怕你离我而去,才会被气愤冲昏头脑。不过,主公说得对,我们既是夫妻,就该相互信任。我以后再也不会那般不负责任地猜疑了。”飘云满心愧疚地向她道歉。
“我……我也不该一声招呼不打就走。”灵犀眼泪汪汪,“夫君,灵犀没任何亲人啦,父亲他,除了几句教诲之外,十多年都没记忆,应该是早就已经不在岛上了。假设还在岛上,灵犀也会先来问过夫君的。”
“好了,考验过去了,第一关过去了。”陈旭刚巧来探病,笑看他俩冰释。
“没有第二关了。”飘云郑重地承诺,“到底了。”
陈旭是帮林阡来送银杏、煎饼、小笼包以及赎回来的步摇的,飘云负责人家的志,主公当然要代劳情,这姑娘最大的情就是对吃。
“主公下手没个轻重,这是他自己赔罪来了吧。”那时谷雨没好气地说。古刹里,眼见灵犀吃噎住,林阡本就有意打断飘云和灵犀的临阵释怀,又想赶紧帮她把噎住的给拍出来,可惜不会一心二用,这两个念头本不冲突却打起架,硬生生一掌把灵犀震晕在地、两天才好……
陈旭笑着打圆场:“主公的意思是要你装病弱、做个靶子引蛇出洞,百里少主会保你无恙,我们也都信你不疑。不过,灵犀姑娘,这事情虽小,也算是一种对旧主的欺骗,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合作。这只是主公的一条备选之路,若不行,我可以再给他另外找。”
“是的,灵犀,要不要演,听凭良心,做你自己。”飘云温和地说。
“今次,他们用我连累了夫君和主公,我想将功折罪,已经决定好啦:与天火岛,我不出卖往昔,也不保证日后,然而此战为敌。”灵犀回答。
不得不说主公料事如神,在杨鞍和他相约的一日末尾,果然“灵犀就是那个必须交出去给杨二当家的元凶”舆论甚嚣尘上。
“果然来了。”飘云持刀先去门外,护妻护盟。
那帮宵小战斗力厉害得紧,没几句就把灵犀黑成了煤球,
天火岛那将近十个武功最高的死士确实也很有气节,他们完全逆着林阡的意思,临死还想说服灵犀回头,
而灵犀除了引蛇出洞之外,其余表现全是随心,当她在林阡的授意下揭开生死符早有特效药的真相,极速向红袄寨洗白了她自己不说,还激得天火岛新到场那些不想死的俘虏们当即产生效仿之心,
计谋讲求环环相扣,接下来怎会没网兜着?大猴这唯一一个托,就在那逆转时刻,和胡弄玉一唱一和,帮林阡演出了一场疗效显著的广告:“咦,我竟好了?不疼了,不疼了,哈哈,多谢主公,主公万岁!”
作为主帅,大猴竟带头对林阡感恩戴德,见状,就算那十个视死如归的高级死士都有人出现了动心迹象,三十多个初来乍到的下层俘虏又怎能不将效仿之心付诸行动:“主公!我等愿归顺盟军,求赐解药!”
人头涌动,山呼主公,眼看林阡大乱大治、竟要一战全收,如此顺风顺水,疼得仙卿心念一动:赵大猴,他早就是林阡的人,不是在这里才归顺的……
“岛主在浮来山上手指一抬,咱们这些人,不还是这般求生不得?!”——这话回过头来细品,根本就是在给推远天火岛人和范殿臣预热!可仙卿先前即使宁可猜那些下层细作也不愿意猜他,猜错了方向、险些真的鸡飞蛋打……
大猴其实早就痊愈了,他是深藏不露的演员。
人心都是肉长。
大猴作为刺杀杨宋贤的最大功臣,被范殿臣弃如敝履不说,更还差点被当场灭口,情何以堪?
却是因为林阡的输气和给药,才勉强保全了性命,新恩旧义斗争两日,终究叛成了污点证人!
仙卿早就想带夔王逃命,可是,一来现阶段全体震惊沉默很难有机会跑,二来他也舍不得走,他忍不住想看完这场他输定了的戏,想要在保护好夔王的同时,好好品味林阡在“细节”方面的授课……
细节也好,全局也罢,正常状态的林阡总是面面俱到。当然了,林阡设计的最初,没算到范殿臣会在古刹里下新毒,自以为胡弄玉肯定能将俘虏全救,差点也被天火岛人的相继猝死打个猝不及防。
不错,新毒是林阡此计的唯一枝节,天火岛人确实出现过大规模死伤,险些造成夔王府对于新引子的需求不是那么“急”,好在,林阡的功力叠加在胡弄玉的解药之上,还是将场面控成了“林阡给他们吊命也还是奄奄一息,但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有一线生机”,展示给夔王府的是依然如故的拉锯状态。余下的,林阡计划照旧。
幸好他们的体质不同发病时间不一样,否则,如果同时发病,林阡也够呛。
“他这几天这么累不就是为了审问天火岛细作继而给鞍哥一个交代吗?”——不止,除了交代,还有布局。
以上,都是布局的第一环。
“准备好了没,要开始了啊。”林阡笑着说,谁都不知道他是对谁说。
原本所有人的气焰都被拴紧在“生死符未解”的一线,突遇对症下药,谣言土崩瓦解,岂止灵犀洗白,宵小们猝然无所适从,正是他林阡转守为攻的最佳时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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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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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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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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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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