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轩辕九烨不得不佩服仆散揆。南宋义军的江淮四大帮会,曾经在李君前、百里笙、司马黛蓝、慕容荆棘的带领下同仇敌忾地协助宋廷北伐,和衷共济,盛况空前。结果仆散揆只是听说了九年前淮南争霸的只言片语,就看出了那当中有怎样的牛鬼蛇神可以见缝插针。因势利导,离强合弱,轻而易举切中肯綮,直接将慕容荆棘化为己用、挑起了她和司马黛蓝之间的自相残杀,继而这内讧牵一发而动全身、扰乱了群雄并起的整个江淮。
不过纵连轩辕九烨也不知道的是,仆散揆的消息来源还有一个早年就潜入宋军、目前正在宋廷身居高位的金军资深间谍“战狼”,传送给仆散揆的情报也不仅仅是淮南争霸,还有同年发生的云雾山比武——
众所周知,慕容荆棘的父亲慕容兼是在云雾山死于金人暗杀,这直接导致了那女子再如何蛇蝎心肠都誓死抗金的决心。然而细细探究,当初为何旁人无事,偏偏是慕容兼死?彼时,正值短刀谷义军内斗的白热期,林楚江意外身亡,苏降雪眼看得势,那个意图称霸淮南却面临多方阻碍的慕容兼,见风转舵一边还在云雾山上投机,一边却直言不讳想要去拜会苏降雪。
平庸的慕容兼自然不会是金人的第一靶子,糊涂的他却被徐辕柳五津石中庸等人悄然削弱了防御。既然他最容易杀,当然是他死,最终他死在了自己的徒弟和金人联手暗杀下……
且不说真实度到底几分,总之慕容荆棘信了,别说她信,川东之战时期,那个对理想产生怀疑的林阡都质问过柳五津,慕容兼的死是不是你们搞的鬼。慕容荆棘听闻流言之后,攥拳“父亲死得实在不值”,原以为还算壮烈殉国,结果不过是自己人戕害?这,便是她与另外三大帮会离心之根由。
第二点,才是九年前淮南乃至黔西的纷纷扰扰——那年的淮南义军在争霸前后发生过无数闹剧丑剧,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司马黛蓝与慕容茯苓夺夫、与慕容荆棘争高低闹不和”“慕容荆棘为了力压小秦淮拔得头筹,设计害李君前的女人中毒”,一系列争端集中体现在慕容荆棘身上,那仆散揆当然是从她下手。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泰和六年正好是杨叶和慕容茯苓夫妻俩的七年之痒,金军策划的流言蜚语还没放到宋军,那边杨叶和茯苓就自发地大吵一架,茯苓气着收拾行装直接从战地跑回姑苏老家,杨叶却没像过去那样不知轻重地离开前线立即去追,于是,“杨叶对司马黛蓝念念不忘”的说辞,顺理成章对着慕容荆棘的心长驱直入,令素来疼惜二妹的慕容荆棘出离愤怒。
另一条谣言却不是金军胡乱编造,“小秦淮六月攻夺寿春”的胜绩是真,添油加醋宣扬即可,旨在提醒慕容荆棘,如今的小秦淮强将云集又以林阡为靠山,今非昔比,如日中天,你慕容山庄还想让人家俯首称臣,不是痴人说梦吗?慕容荆棘听到小秦淮那些美名,不会愤怒甚至不会有表情,但心念会比其它任何时候都震颤。是的,她早就没办法让慕容山庄成为江淮第一大帮了……
父志,私情,野心,三者一同痛击在慕容荆棘身心,自然令那个容易心理不平衡甚至扭曲的女庄主发疯。所以六月以后慕容山庄便和其余三大帮会貌合神离,尤其是与司马黛蓝的淮南十五帮不合时宜地算起总账。虽然慕容荆棘没有明言放弃抗金或者降金,却对当时正和仆散揆交戈的百里笙、李君前造成了诸多掣肘。
今秋九月,矛盾升级,慕容荆棘终于公开与司马黛蓝对峙。当然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司马黛蓝也不是个好脾气,那个叫杨叶的男人她本来就心心念念得不到,对面还强说她得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昔年从淮南到苍梧再到黔西从来都在和慕容姐妹较劲、斗争的司马黛蓝,非但不去求和反而将错就错愈演愈烈,淮南人心全在仆散揆的股掌之间:“慕容荆棘歹毒,司马黛蓝傲慢,注定,宿敌。”
在闻知淮南义军不攻自乱的实情之后,轩辕九烨原还想听到慕容司马对李君前百里笙多拖一个下水是一个的好消息,不过令他无比失望的是,原先有不少分舵分布在楚州一带的李君前,竟然将小秦淮的大小首领接二连三地撤走,悄然而然聚集到了寿、庐、滁、和、真各州,原是全心全意来对抗起仆散揆这一路了……
轩辕九烨闻讯一愣:“主将还不够?分舵全来了……”恍然,林阡调小秦淮的主将前来是因他掌握着仆散揆的精确路线;而他调分舵的副将一起来,既是进一步针对仆散揆给以压力,更是杜绝小秦淮受到司马慕容对峙的牵连。既然大敌当前还要离散,索性将他们完全拆分。林阡的意思很简单,对这帮江淮义军说,“心都离了,身何必合?”对仆散揆说,“你不是要离心吗,我先把清浊彻底分开。”
不合作的两路远不如一路,林阡自然和仆散揆一样懂。小秦淮的分舵首领留在楚州越众,被卷入内乱和无谓牺牲的就越多,不如全都放在李君前身边抵挡仆散揆,降低忧患并且提升价值。至于为什么百里笙的人他没这么干,应该是为了不做得太明显教仆散揆太快发现。
“我这渡淮的刀,看来还要再磨上几下。”仆散揆棋逢对手地笑。
“唉,林阡他,真和我们是同期到的,半步都不曾慢。”轩辕九烨原先得知陇陕战报还只是推测,这下可好完全了然了,林阡分明对金军的背盟洞若观火,并且他早已抵达江淮!然而此人这些天却行踪成谜,想必是和仆散揆一样磨刀不误砍柴工、正辗转江淮各大帮会安排金宋边境棋局。
“他所带来的抗金联盟主力已然如水入沙地,分散在了江淮各地宋军之中,而他本人则轻骑简从调控局势,同时不声不响地对控弦庄反侦察,令谁也窥探不出他之所在。”仆散揆叹了一声,所以据传由于种种原因还在途中的“盟军主力”,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是林阡反手给他仆散揆放的“烟雾”……
可是现在,还要窥探他之所在吗,实力雄厚的小秦淮外加叶文暄完全放在仆散揆此处了,那么,纥石烈执中这个外敌和司马慕容两个内患,当然是由他和百里笙一起去对付和解决的,“他会去楚州……”那轩辕九烨自然也去!
当然了,要掩人耳目地去,不能给林阡的“转魄”发现并及时告知,要教林阡和他的盟军主力一时来不及顾纥石烈执中。没错,理论上林阡一定是轻视纥石烈执中而重视仆散揆的,在所有人的心里,纥石烈执中尽管能成功渡淮也必定没什么威胁,林阡完全来得及控制。
除非,轩辕九烨这一子,猝不及防地从皖地落入淮北的棋局。如此,只不过是对你林阡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骄大人放心追去,我这里兵将充足,暂时也不予开战。”仆散揆原就带了纥石烈桓端那样的高手在身边,又得到黑衣女和龙镜湖等奇人异士,自然不惧。
轩辕九烨当机立断,离开仆散揆去辅助纥石烈执中——
林阡的到场必然会强加变数,所幸纥石烈执中已然抢占先机。轩辕九烨想,无论如何他都成功渡淮了啊。
轩辕九烨匆忙赶到清河口时,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晃过了林阡的眼而且比林阡到得早,就错愕地发现纥石烈执中原来并没有先下一城……纥石烈执中他,居然把那个必胜战略捂到现在了还是一直大军不发!
难怪这几天轩辕九烨没听到胜仗的好消息,但那也是因为他觉得板上钉钉所以并未关注……关注点,更多地集中在了林阡那帮人的身上……
“纥石烈大人,兵贵神速,你为何……”轩辕九烨欲哭无泪,却保持冷静、严肃地问。
纥石烈执中满脸犹豫:“我听闻司马、慕容纠纷过大,大得虚假。总觉得他们在诱敌深入,万一被他们半渡而击……”
轩辕九烨心中冷笑,这句话翻译出来是,仆散揆同意得过快,快得虚假,我总怕他是借刀杀人,万一被他做了垫脚石……
“大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在等林阡来吗?”轩辕九烨微微一笑,一语便教纥石烈执中色变。
弦外之音纥石烈执中自然清楚,如果林阡到场你胡沙虎这辈子都别指望打过淮河去了。你不仅要放开打,更加要赶紧打!
“天骄大人,还请……”豁出去了,谅你也不会把害我看得比杀林阡重。
“立即将战势与我合计。”轩辕九烨与他进得帅帐。当务之急,趁林阡辗转江淮疲于奔命,由轩辕九烨把握此战先机!
“清河口上游,宋军有百艘战舰集结,南岸还驻扎万余骑兵,这也是我不敢强行渡淮、只能选择于北岸相持的原因。”纥石烈执中说着大实话,司马慕容闹得厉害揪着他的心恨不得立马南下,可是侦查到宋军战备之后又起疑心觉得防备充实。就是这样的既拉扯又阻碍害得他寝食难安。
“虚虚实实罢了,林阡就是想吓得你一直观望直到他来。虽是硬骨头,你也不用怕,越怕越难啃,我来为你分而食之。”轩辕九烨的重心始终在义军,“‘青鸾’禀报,清河口南岸,下游义军首领是骐骥派、闲云派、通天派、近年来被并入淮南十五帮的俗流,不足为虑。真正棘手的在上游,江维心和萧骏驰协助引领官军战舰,这两个是百里笙和司马黛蓝的副手,论武功都不容小觑。”
“那么……天骄大人为我阻遏上游战舰?同时我来率军强渡淮河。”纥石烈执中拿主意说。
“不,纥石烈大人需要与我一起,亲率水军身先士卒,方能鼓舞我军士气。”轩辕九烨摇头,“上游注定一场恶战,但上游再恶,都是为了下游抢渡轻易。”
“明白。我与我麾下几个‘致命穴’一同与天骄大人钳制江维心、萧骏驰。”纥石烈执中很快就对轩辕九烨心服口服、言听计从。
“可惜江、萧二人,都是忠心傲骨,不会被我们离间分化。”轩辕九烨纤长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淮水流域,那一瞬间心底便计算清楚了江、萧二人被挑拨的可能性为零:昔年淮南争霸,江维心被金人劫持宁死都不愿连累百里笙,川北之战因江母被寒泽叶操纵方才痛苦背叛百里笙,经那一战江维心的忠心反而再无破绽;而萧骏驰呢,祁连山政变后一度落拓江湖,所幸得到司马黛蓝的邀请加入淮南十五帮,此后便铁了心要效力尽忠……
当然了,轩辕九烨又何曾畏惧过硬仗?
甫一出谋,立即施行,当日午后他便下令发动了泰和南征的第一场战斗,由四千锐骑从清河口下游抢渡,争取夜幕降临前登上南岸,与此同时,他和纥石烈执中及一众高手,率两千水兵拦截宋军战舰英勇搏战,奋力杀敌,万千将士被他们所激争先恐后,投鞭断流,鸣髇血污……
若无轩辕九烨这条毒蛇在场,纥石烈执中一还长久观望错过战机,二更不能轻易战胜江维心萧骏驰。漩涡急,风云乱,天地暗,纥石烈执中眼望他剑控玄色风横扫群敌,明明给人以黑云压城之观感,却那黑色虽汹涌却是透澈如墨,剑招随心,意境简单,返璞归真,恐怕是完颜永琏众多徒弟之中继承最好的一个。
“明明人品极差,何以我会有一种‘正义凛然’的错觉……”纥石烈执中之所以对轩辕九烨还有点好感,正是因为他不像完颜永琏那么虚伪,从来都敢担毒蛇的恶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眨个眼睛都能想条毒计杀人无数的奸人,原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居然能打出“正气天地,清名乾坤”?见鬼!
多路并进,水陆齐发,兵甲满淮河。鼓角鸣,刀剑翻,战火燎原,旌旗烛天。
半日鏖战,纥石烈执中大军成功登陆南岸,当地的马跃马平川吕蒙子之流以及南宋官军,眼看江维心萧骏驰败下阵来,果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望见金军就纷纷逃奔,丢弃了大半战舰和三百匹战马。
“歇什么?打淮阴。”轩辕九烨立即给纥石烈执中制定了第二步计划,连夜攻城略地,趁着林阡没到。
“可是淮阴城中,是司马黛蓝,点苍剑法厉害……”纥石烈执中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在轩辕九烨的冷冷注视下乖乖放下了。
“还算知己知彼,不过,城外还有慕容荆棘。”剑法十步杀一人,阴谋一笑杀一人,“等,片刻就好。”
等的是青鸾给他最适合出兵的时间信号。
轩辕九烨在强行渡淮的同时,便已对淮阴势在必得,授意青鸾派下线潜入近郊,以暗器绢帕接近慕容荆棘,为的正是挑唆慕容和司马彻底闹翻。“仆散大人是令慕容荆棘感到绝望,如今该由我来给她一线希望。”这便是攻心方面的“围师必阙”了。
那绢帕上的内容简单易懂。李君前和百里笙不是都以林阡为靠山吗,司马黛蓝不是凤箫吟的徒弟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下林阡和凤箫吟是大金的驸马和公主,他俩有什么资格做南宋武林的领袖?
慕容荆棘一点就透,如此,李君前、百里笙、司马黛蓝,凭什么当江淮义军的龙头?!
好一个心思歹毒的慕容荆棘,被称霸的私心一麻痹,完全不判断这绢帕来由和目的,当下如轩辕九烨所愿地率军去淮阴城下叫骂:“司马帮主是金国公主的徒弟,有十分的通敌卖国之嫌,淮南十五帮抗金名不正言不顺,不如归附我慕容山庄抗金!”
那时听闻金军正强行渡淮,本该全副武装的淮阴将士,闻言既紧张又惊疑更恐惧,司马黛蓝思忖着精兵强将都在前线,必须将这群后院起火的舆论强行镇压,是以立即到城头怒喝:“这些年我师父如何抗金,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
“她是细作而已!潜伏在林阡身边迷了他的心志!”慕容荆棘气势汹汹冠冕堂皇,“司马黛蓝,你若执意包庇,那你便也是叛军!”慕容山庄早憋了一口被司马黛蓝强压着不能上前线的气,这几个时辰里尽数爆发井喷之势,逼得司马黛蓝非采取武力措施:“说不通,放箭!”强弩迸射,万箭齐发,慕容荆棘等人应弦而退,否则还不知要说多少影响林阡吟儿声誉的话。
“众口铄金,积毁碎骨,希望众位都明白,大敌当前,先驱敌军要紧。”司马黛蓝郑重以一个帮主的姿态主持大局,“至于盟王盟主,待他们来了,凭战绩自证。”
慕容荆棘岂会善罢甘休,明攻不成便暗中要挟,乔装打扮后连夜潜入淮阴城中,虽然很快就被发现,却是如愿带着手里人质找到了司马黛蓝。
人质,正是她的妹夫杨叶。
司马黛蓝不禁一愣,那时他已气息微弱,脸上蒙着一层黑气,不复昔年风度翩翩:“别听她,她疯了!金军就快攻城,还心急如焚地妄想借外乱来牟取……”
慕容荆棘冷笑将他甩在地上:“就要称霸淮南如何了?这是林阡他们欠我的!”
“疯子。”司马黛蓝看杨叶中毒濒死不似有假,虽然他成婚后她便不曾见过他,可一重逢还是不免噙泪,勉强才屏退左右,“长话短说,你想怎么称霸淮南?我可酌情听从你,先拒敌再说。”
“简单,立即对外述说,你误上凤箫吟的贼船,诚心忏悔赎罪,向我慕容山庄投诚。”慕容荆棘冷冷说。
“哼,是准备对李君前、百里笙都用同一说辞?”司马黛蓝冷问。
“不。”慕容荆棘摇头,带着复仇的得意,“他们,我没把柄,还得再寻主意,不过,你……”轻笑看向再也没站起身的杨叶,“他中了剧毒,解药在我手上,一旦毒气攻心,便是神仙难救。”
司马黛蓝原还想装,可看着杨叶这副虚弱样子,断然掩饰不下去,受迫的泪在眼眶打转。略通毒术的她,知道慕容荆棘所言非虚,杨叶应该中了慕容山庄私种的寒毒。
慕容荆棘大胆地绕到她耳侧,冷笑:“觊觎我妹夫九年,如今给你机会。反正他也配不上我茯苓,让给你好了。”
“哼。”司马黛蓝还之以冷笑,“不怕说了这话,直接把我推开吗。”
“不怕。”慕容荆棘理解地说,“我也曾这么深爱过一个男人,恨不得为他屠尽天下人。”
“我从不想屠尽天下人,只愿保着脚下这片土。”司马黛蓝轻声道。
“是吗,那就选择眼睁睁看着他死?”慕容荆棘继续威胁。
司马黛蓝幽叹一声:“将他留下,容我考虑。”
“天明之前给我答复,否则他必性命之忧。”慕容荆棘满意离去。
司马黛蓝半跪在地,仔细察看杨叶掌心那道发黑的血痕,尚未来得及考虑、慕容荆棘还不知道走没走,渡淮金军便已兵临城下。
“金军多少?”她一咬牙,问。
“近万……”
“很难打。”她勉强将杨叶移到她帅帐之中。
“帮主……”
“盟王对我来信,说明日清晨抵达……”她只在帐中陪了杨叶片刻,离开前淡然抚了抚他脸庞,便按剑起身,“我们争取撑到那一刻。”
对不起杨叶,山河裂变,家国凶险,我身为帮主、不能视若不见……
然而,轩辕九烨分化过后难免内乱的淮阴城,即使由司马黛蓝拼命整合,如何能撑得过整整一夜?纵使她施展点苍剑法,与纥石烈执中麾下的几个“致命穴”打得血满战衣,都没能制止淮阴被金军在丑时之前攻占。m.χIùmЬ.CǒM
被部将们拼死救出战场的司马黛蓝,由于身负重伤的关系,不得不随着部将们一起慌不择路,就此和杨叶、慕容荆棘等人短暂失去联络。乱世中,谁能顾得全谁?
“不要停,进围楚州。”轩辕九烨乐于见到属于金军的一气呵成。
“我听闻宋镇江副都统制毕再遇在盱眙,会否他闻讯前来增援楚州?”纥石烈执中说,那毕再遇是宋廷难得的将才,却竟是个百年一遇的杰出将才。
“后半夜,盱眙必有战乱。”轩辕九烨一笑,“你不必担忧毕再遇。他来不了。”
“天骄大人,您……”纥石烈执中冷不防地就用了敬语,“是适才边战边决策的吗?”
“淮阴这些败兵,自有他们妙用。”凡事先到一步,临阵以战养战。
“也便是说,不管我打楚州需要多久,盱眙都会令那毕再遇焦头烂额?!”纥石烈执中喜不自禁。
“楚州,尽量也是天明前拿下吧,莫拖太久……”轩辕九烨有预感,毕再遇来不了,可是林阡越临越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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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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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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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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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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