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水剑沙溪清,却走得更激!
一晃眼,只留白影一抹,比适才他剑更加惊心——吟儿竟未能有所察觉,饶是林阡看见他走,也说不清他究竟去了哪个方向。来也刹那,去也刹那。
也许,如梭、如鬼魅、如光电般,迎面穿过了这队官军吧……
这队官军也走运,没被一剑掠过去。大难不死的他们,没意识到适才是死里逃生,于是一进来就张扬跋扈、凶横四顾,大声叱问那凶手哪去了,第二件事,才是上来把默认为死者的那个抬起。
“谁杀了他?你们见到没?!”捕头劈头就问阡吟。林阡那家伙,啊了一声,直接昏迷。吟儿好不到哪去,捂住眼睛带哭音:“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围观者众,大抵都跟他二人一样状态,谁都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时那“死者”动了一动,惊得那帮官军齐齐大惊,本能放手作鸟兽散,“死者”原想告诉他们凶手是谁,被他们这么扔到地上,这下真不行了。
血案终不了了之,寒毒也落到了林阡手里。目送着官军离开,阡吟大功告成,待出了酒楼,一回到马车里,猥琐夫妻俩就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尚不及对白一句,尚不及唤那马车夫过来,车窗外就是一道罡风强袭,林阡倒也警觉,饮恨刀始终提在手中,衣袍一拂雷霆千钧,直将这股杀气掀翻了压回去——
转瞬之间,帘幕碎成千片,车轮万次来回,转瞬之间,帘幕还来不及坠,车轮还来不及转,转瞬之间,车仍处于静止,敌我仍隔一帘,初回争锋尚未解除,二次交戈却已白热!
对方剑气凌厉侵入,表面只是一招果决,实质却有万道强横,林阡刀光从容回击,饮恨之风呼啸裹挟,竟似将这万道剑气悉数容纳,连收带还,只在区区一道弧线。
终于所处空间散架,马车急急驰开数丈,对方毫不犹豫也追上车来,继而随着这战场本身一路狂飙,林阡与他也争锋了整整一路二十五个来回,便一口气见招拆招,刀与剑斗得是不分你我。
吟儿在旁看得呆了,竟不知是何时起,天际冬雨渐急,方圆百里,下了不休。但最近处的,依稀有冰雹,它们,在三人身畔混乱颠簸,如书法般龙飞凤舞,跟刀剑一样纵横写意。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时之间,吟儿却并不愿看见林阡赢,虽然感情上站在林阡这边,但对这少年的好奇覆盖了感情——这白衣少年的剑法,何故如此出色,外厉,内韧,所以整体刚猛,激烈,而且还毁灭性!
没错,那特色,叫“毁灭性”!吟儿心念一动,就看这少年剑锋过处,造成的一切后果都是不可逆的,交睫间白光暴涨,生生撕开了弥漫在车周围一大片的水汽——这剑锋能够断水,断开就合不上!霎时,吟儿恍如看见眼前画面变脆、当中裂了道缝、补不得,万道剑气,就伴随着高亢的剑音灌进来,若非他的对手是饮恨刀林阡,吟儿恐怕自己都被卷入那黑洞中去了!
所幸,所幸这些乱窜的、短促的、毁灭性的剑气,全部都被饮恨刀无一例外、雷厉风飞、逆天而制,所以啪啪啪啪尽皆折弯、折断或折返!几乎在断水剑断水的同时,饮恨刀便就在攒江聚海,身处这暴风圈中心的三人,上下左右,数丈空间,均能感受到水龙跃空、环绕盘旋。
“好一个作奸犯科的绝顶高手!”沙溪清冷笑一声,他适才路见不平拔剑相救,一是看不惯那些人目无法纪,二也是因这一对夫妻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想到这里会隐着个绝顶高手啊,话说回来,沙溪清要是认得出这是林阡就见鬼了,连吟儿都和济南府的金军一样,一起被林阡的演技给蒙了过去……
“哎呀,好端端的一场打斗,怎生这么多水……别打了,停了吧!”吟儿见这沙溪清的剑就快把握不住,败象显而易见,出于惜才,赶忙中断。奈何纠缠在这战局里的两个人,酣畅淋漓哪是说停就能停。
当是时,刀何在,剑何在,身陷一片汪洋泽国,浪翻潮涌雨倾盆。高下之分越来越明显,吟儿意识到断水剑就快被饮恨刀卸了,不,是吞了……林阡的刀,气势之恢弘,意象之广袤,无不叫她每次看见都叹为观止仿佛从未领略过,也叫对面那沙溪清的脸色越来越倔强——但也一定越来越服气!
“适才那么近,我竟都没认得出来,这位是饮恨刀林阡!”沙溪清中气不足声音也低,脸上却顿现了三分肯定、七分恍然。他试探出了这个对手,外表寻常商旅、内里却是金军最大的忌讳,林阡。
然而沙溪清敌意虽消了,战念却未减,大笑了三声,一边与饮恨刀继续拼杀,一边语气与神态里充满了傲。
傲,当然傲,别忘了到现在林阡仍然是乔装,沙溪清认出他来是因为逼他使出了真实本领,足见沙溪清武功之高强。沙溪清噙着满足的笑意,好像在说,即便败了,他也不虚此行,何况他目前还有生机。
“沙溪清,你的断水剑,也不赖啊!”吟儿拊掌,由衷赞道。
沙溪清面色登时一变,其实他心里应该清楚,他的真实本领比林阡暴露得还早——可是,也万料不到林阡身边这女子率先出口。连她,都洞悉了他的身份……
“确是当世罕见之奇才!”林阡笑叹一声,接吟儿的茬。沙溪清的年龄,看似比他要小,应是个晚辈后生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哪想到林阡这乌鸦嘴刚一说完,一声巨响前浪和后浪一起掀了……
事实上这一路单打独斗,一路都在对马车迫害,水线拉伸越来越大,水圈扩散越来越可观,水球膨胀越来越显著,奈何他三人都没意识到这些提示,直到刀剑之争发展到了马车所能承载的极限,分崩离析立竿见影……直接摧毁马车的几丈巨浪,非冲天起,而是往各种方向都扫射,浩荡无涯,气势恢廓,并伴随着连串水花,爆沸、炸裂、经久不衰。
所幸他三人都是高手,才不至于跟这马车一起被毁,林阡抱着吟儿轻巧落地之时,那沙溪清也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三人齐看那被饮恨刀击落的断水剑,先是气氛一滞,忽然相视而笑。他们,本就不是敌人。
“林大侠,林夫人,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去喝一盅如何?”沙溪清笑而拾剑,洒脱之至。
“再好不过。”林阡说,吟儿暗笑,这酒鬼,巴不得!
“不过,先等等。先换身衣服。”沙溪清提示说,阡吟二人,也都湿漉漉的,回过神时,才发现雨原来并非那么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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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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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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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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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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