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吟儿对阡说过,陈铸去高崖救她的点点滴滴,包括越俎代庖、以下犯上、私通外敌……甚而至于,陈铸会把完颜永琏都言语藐视了,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陈兄大恩,林阡和吟儿无以为报。”危机过去,林阡对陈铸如是说。他很少感激人,今次却是由衷的。
“别报了,你们俩好好活着就行。”陈铸笑着拍他肩膀,叹了一声,“其实我真宁可你没有背负这么多的事,搞得自己那么辛苦……不过想想,人生在世,最重要是图活个实在。苦不苦,有什么所谓。”
“陈将军,没想到你还是对自家少主那副模样,不识抬举得很。这次怎么不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吟儿还在笑着,真没良心。
陈铸对她敷衍笑了笑,转过头来,郑重看着林阡:“军之令,有不受,君之约,不可违。”
林阡心头一震,世间最无私最重情最有义气的,其实是这位号称诡绝的陈铸将军啊。
吟儿也敛了笑,听懂了,感动不已。
眼看那些川芎被完颜君随车马运走——其实他府上哪可能缺药?但碰到跟自己挚爱相关,难免是这样锱铢必较。
于是乎一大帮紫茸军,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护送着十几包川芎回去了。
没关系,这十几包药,待会儿还要被林阡偷回来。
这十几包药,是倒霉呢,还是荣幸。
之所以不在当场就现身强夺,自然是林阡不想害陈铸。而为免完颜君随被抢药大动干戈节外生枝,怎么说林阡都要等这药归位了再悄然偷。
届时,尚被完颜君随派人留下监视的陈铸,可就没有二次作案的嫌疑了。
因陈铸为人处世可靠,林阡愿将吟儿暂托给他,吟儿自己,也极是放心,打扮成个家奴,就在后花园里剪剪树养养花,意思意思。冬天的树和花实在不多,但在监视下若想得到陈铸保护,吟儿就必须这样,方能出现在他左右。何况,也确实得赔他几盆……
陈铸于是也就一大清早便在花园里看天、喝茶、吃饭、翻书,除此之外,半点事情也没干。
然则林阡这一走不过一个时辰,这帮紫茸军就陆续被调动了回去。自打第一个兵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某个领头的耳语之后,吟儿和陈铸的心就都是一抖,不用问,一定是那边出了事。出了什么事?谁出了事?且静观其变。
陈铸比吟儿要清晰点,他知道,最近二王爷身边的紫茸军多了不少,他一直觉得,是二王爷太紧张楚风流所致,直到此刻,也没有第二个思路——
轩辕九烨不在二王爷的身边,完颜君随就只不过是一个很爱老婆的王爷罢了。而楚风流,陈铸很了解她,行军打仗她是一把手,但不至于装病请君入瓮什么的,出暗招不是她风格。最关键的一点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林阡来会宁是为了川芎……
所以陈铸的思路绕了个弯回来,和吟儿殊途同归:要出事的话,有可能是林阡在盗药的时候失手,然后在二王爷府上引起了天下大乱,金兵措手不及自乱阵脚,出事的是他们。
“他自己,倒应该没出什么事……”陈铸吟儿对视一眼,各自吁了一口气。
“咱们赌赌,赫连大人的掷斧,两位完颜大人的凶刀,秦大人的雕龙画戟,哪个可以将那林阡撂倒?”这时有兵卒说,陈铸不禁一惊——十二元神?!
十二元神的人,怎会也在这里?会否是疑兵之计?会否只是他们对我的圈套……陈铸登时心乱如麻。
“好!怎么赌?”“我也赌,赌多大?”这帮紫茸军,一旦有人起头,就闹哄了,丝毫不把陈铸放眼里,许是因为觉得他还是二王爷的嫌犯,许是刻意说给他听,看他是救还是不救?陈铸的心和头发一起,风中凌乱……
“我押两位完颜大人,他们的凶刀阵我见过,可绝了,凤翔路之前有十位高手,都死在这凶刀阵里!”
“瞎!他们在渭水之战里输给过林阡!我赌秦大人,他的雕龙画戟,当时可算困住了林阡!”
“渭水之战之所以输,是分开对付了林阡,不曾合力用凶刀阵。而秦大人的雕龙画戟,之所以困住林阡,只怕还是因为银月庄主那时还在林阡手上,与之协作对付了林阡。”
“这么说来,他三人曾经一起打过林阡?!”
“是啊是啊,还有仆散将军,当时也在楼船上。”“独厚鞭仆散安德?!”“林阡需要四个十二元神才行么?”
“……”
“那就只能看赫连大人了!至少他的战力,在十二元神中是甲等。”“切,谁是乙等?”
他们越往下聊,陈铸就越发毛。
这么说,秦狮、赫连华岳、完颜瞻、完颜望,都在会宁?没道理啊。他们应该都在关山一带牵制祝孟尝、辜听弦、杨致信以及后来来到的寒泽叶。他们怎么会来会宁?是大王爷来看楚风流?不太可能……大王爷是怎样的人陈铸清楚,楚风流是他过去的姻缘,是无法愈合的裂痕,是不能触碰的伤,他不可能回来,再者,当着他二弟的面,即使回来,也应是一个人私下来,把四位将军留在关山战地。四位将军一起来会宁,那关山怎么办?!Χiυmъ.cοΜ
不可能!不合情,不合理……
陈铸心似狂潮,无法找到说得通的解释,却看林阡迟迟不回,关心则乱,而起身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啊,陈将军……”吟儿没法唤住他,眼看紫茸军将领们跟着陈铸一起退出了后花园……其实吟儿心里认定了,林阡能有什么危险!陈铸真是心窍多自己吓自己。
她郁闷不已,心想陈铸心里把林阡看太重了吧,都忘了要保护我的。不过陈铸心里的轻重缓急,世间有几个人可以调控?
没办法,吟儿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恨不得找棵树挡在前面隐身,默念着别有人来掳我别有人来掳我……其实也是自己吓自己了,陈铸敢把她留下,也是认定了紫茸军撤走后这里毫无凶险。
正一边栽树一边默念,冷不防在土里面碰到个什么硬物,吟儿心里好奇,用脚去试它棱角,试探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蹲下身用力去摸,不摸还不打紧,这一摸,她脚底陡然一空,直接连人带铁锹摔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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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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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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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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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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