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烟沙下、矢石交攻中,吟儿噙泪微笑,这世界无论悲伤或喜悦总是那么嘈杂动荡,却总能听见他心跳声,强烈得可以放慢一个世界的节奏,让所有噪声都安静……
千古兴亡,战不休。
神智恢复清醒时,盟军显然已经打退了黄鹤去的伏击,正在往黑(道)会总坛的方向有条不紊地进发着。
他听闻这一夜惊险的反败为胜原来是她指挥,嘴角流露出一丝欣赏且自豪的笑,下意识地侧过身来,望着面前女子英姿飒爽:“吟儿……这一战,咱们丢给了金人一些兵甲军帐,却缴获了他们一堆的长枪巨弩狼牙棒……”
“伤成这样了,竟还有闲情说笑么!”吟儿眼眶骤然一红,“瞒着别人就罢了,竟连我也不告诉……”
“原是想等伤愈之后,再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你面前,也好逃开魔女的一顿臭骂……”林阡虚弱却温柔地说笑着。
她俯下身来,掀开他衣衫,看见他胸口枪伤,只差毫厘就穿透了心脏,情知他又一次不在意性命了,不禁想要惩治惩治他,二话不说就死死压了他绷带一把,疼得他大叫一声脸色苍白,她冷笑一声:“哼,原来你林阡也会怕疼的么!”
“啊……”他惨叫声落,当即就伤口迸裂血流如注,可吓坏了吟儿,赶紧手忙脚乱帮他包裹,典型自作自受。
“天骄说得没错,我这辈子,算栽在你这丫头手上了……咳……”只怕全天下也没第二个人,在打他林阡的时候可令他防御力直接降低为零。不知是内伤发作,还是真被她压的,林阡蓦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主公!”周围兵将齐齐上前来,其中不乏直瞪吟儿者。刚才全都看见主母谋杀亲夫了,赖都赖不掉。
“主公,黄鹤去今晨开始,往黑(道)会总坛调兵。”哨骑来报。
“这么快?!”钱爽一怔,心知盟军离总坛还有一定的路程。
“还属黄鹤去厉害。他名为伏击,实则是探我们虚实,一旦确定了我们没有能力救总坛,所以立刻就……”吟儿叹了口气。琇書網
“那可就糟了!薛无情和北斗七星,只怕也全都等在那里跃跃欲试,一旦和黄鹤去会合了,岂不是要鼓足勇气一举反扑!?”宋恒面色大变。
“今晨才开始调兵,太晚了。哈哈。”只剩半条命的林阡,依旧笑得爽朗,“若我是黄鹤去、薛无情、北斗七星,鼓足勇气一举反扑的事情,不会迟疑一晚上才做。现在,时机熟得……已经烂了……”
吟儿一怔而笑,这句“熟得已经烂了”,跟她以前老说的“快发霉了”异曲同工啊。
林阡说的没错,如果说先前金军都是输在了轻敌或备战不足上,这一回,他们矫枉过正,输给了慎之又慎,胆怯畏惧!只一个晚上,贻误了所有金军——
何必像薛无情和北斗七星那样只是隔靴搔痒呢,黄鹤去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先确定虚实再进军总坛呢?如是,是太忌惮林阡,或是太在乎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晚上而已,陈旭他们这些在总坛的人一定已经做足了防御,以逸待劳,一晚上的时间,寒泽叶、杨宋贤那些一岸之隔的也显然得知了战况,会和总坛的黑(道)会帮众掎角之势,孰优孰劣犹未可知。而且——
“爽哥,宋恒,现在是天送给你们的机会,绕过去,攻下孙家的东门和北门。这样,才是全面大捷啊……”林阡笑着说,钱爽和宋恒醍醐灌顶,焦虑一扫而空:不错,此刻金军后方虚空,本该给以最后一击,使其彻底成丧家之犬,日后想继续在广安游荡都无处容身!
钱爽宋恒得令后立即率部动身,吟儿则依旧留在阡的身边保护他一同南行,这一路虽然颠簸蜿蜒,却注定是凯旋而归。
不刻林阡便又无声无息了,吟儿看这只猪又熟睡,心中无限妥帖:“赢定了……”
赢定了。因为他运筹,所以她相信。
却说那天黎明,孙氏庄园的南府里,战鼓声已经消停,寒泽叶经过一处伤员聚集地时,听见一个笑声觉得熟稔,掀开帘帐看进去,竟然是贺兰山在帮樊井照顾伤病,寒泽叶看她平安回来自然欣慰,却又不免心念一动——那画面寒泽叶永远都忘不了,贺兰山自己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却在帮那个伤员包扎,欢声笑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据知情者所言,兰山被洛知焉作为诱饵去引冷冰冰,根本没得到冷冰冰半点垂怜!反而是贺若松的心腹看不过去了,冒死前来相救兰山,才被洛知焉逮准了机会一举擒杀,如此一来,金人自然恼羞成怒,而对于救到手里的兰山会怎么处置,冷冰冰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赐给了北斗七星,谁都知道,北斗七星里有个著名的嗜杀者武曲……
“世间竟有如此残忍的母亲。”寒泽叶叹了口气,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寒泽叶的母亲,曾为了保护他而于阵前自刎,从来令他以为,母爱何其伟大。
这时兰山似是觉得伤口发痒,下意识地去抓她手臂,寒泽叶眼疾手快,即刻冲上前去,一把拦住她,惊了兰山一惊,一见到这个人竟然是被奉为天人的寒泽叶,兰山脸霎时红到脖子根:“寒……寒将军?!”
“如你这样的弱者,本不该逞能,强把自己当诱饵,受伤的一定是自己。”寒泽叶关切地说。
“寒将军,纵然是弱者,也应当活得有意义。”兰山豁达地说,寒泽叶一怔,这一瞬,心间竟有种异样的感觉,如隔世的帐翻得清清楚楚!
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沉默无言以对。如她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想过,也从不可能想,从少年起他就立誓,要为弱者谋强权,然则突然发现,其实弱者未必需要强权就可以活得一样好,尽管兰山的身世和体验这样可怜,她哪时哪刻不是活得乐观所以快乐?!
走出军营,他回味着兰山的话语,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想要主动了解的念头,和谁都不同。他的心微微一颤,泛起了波澜。从此,心湖亦不再平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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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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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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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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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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