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笔,无疑给离恨天的逃跑增添了险阻。
“包括长生天在内的所有蒙谍都以死相护,这个离恨天,很可能既地位崇高又身负绝艺。”盟军恍然“离恨天最重要”远比长生天预期的早,因此,虽然离恨天成功越狱,但紧追过去的孙寄啸等人几乎踩断了他的脚后跟。
天骄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绝不教蒙谍这颗珍贵的顺风耳独苗回他老窝。回去?那就是另一个青鸾、战狼。
“离恨天”确实是顺风耳,机警如他,先还一心一意回成吉思汗身旁,后来听到背后有动静而又迟迟不曾被捕、猜出对方是拿自己放线钓成吉思汗大军,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便索性走了一条反路。
这也是他只能远程报丧给成吉思汗的原因。故意走反,是舍己救主。
“和长生天一样,有点气节。”一马当先的孙寄啸,狭路相逢才发现对方是刻意暴露。
“你倒是猜,我离大汗多远?”离恨天满足地笑。
“可惜你不够聪明、觉悟得晚了。他的大致范围我还是能划定。”孙寄啸冷哼一声,说话间已将其周身大穴封死。
“虽然情报带不回去……但是莫非必死无疑,哈哈哈哈。”离恨天哈哈大笑,孙寄啸心中一颤:“什么莫非?”暗叹天骄谨慎是对的,临行前徐辕对孙寄啸等人叮嘱,放线钓鱼时注意适度、杜绝离恨天靠铁木真太近,就是怕离恨天给莫非增添风险——万一离恨天听到盟军有人说转魄就是莫非!
可是,不对啊,尽管关押着离恨天的地点为了抓蒙谍下线而半公开,但盟军里不是重要军官不允许随便靠近,谁会有事没事在靠近离恨天的地方不讲转魄,讲莫非?孙寄啸脸色不敢变,怕对方是诈自己,恐附近有人监视、将自己的神态记录。
“转魄就是莫非。”离恨天大声喊。
“呵呵,那叛将,出卖兄弟,配当转魄?!”孙寄啸就当旁边有敌人,给出了一个属于盟军的正常反应,夜长梦多,事不宜迟,麻利地将离恨天擒到轮椅下,押回盟军之余,命手下对周边进行全方位搜索。
今日之前,敌军几乎每次肃清,都有个嫌犯是莫非。
跟谷雨几乎从不露头不一样,莫非的强度在于——无数人曾接二连三指认他,最后都前仆后继被他反锤,堪称“神疑神黑,佛疑佛黑”。
据不完全统计,就有张书圣、鲲鹏、完颜江潮、苏赫巴鲁、阿宓、花无涯、高娃……这些夔王府和蒙古天地玄黄的高层当过他替罪羊。
之所以说不完全,是因为他在转魄之前还干过掩日和惊鲵……
言归正传,莫非一直以来都很黑,出现在离恨天的“提名”中并不稀奇。
离恨天有可能只是攻心。孙寄啸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但这并不代表孙寄啸不担心莫非,徐辕、林阡也是同一副心情——
之所以每次肃清都波及莫非、而莫非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是因为蒙古军从来都没有真凭实据确证转魄是莫非,反而捋下来转魄是一脉相承的那许多个别人。有木华黎偏爱,有拖雷喜欢,有莫如牺牲,有洛轻衣策应,蒙古军核心层还咬着他不放的大抵也只有执着权斗的窝阔台,和生性多疑却严重缺人的成吉思汗两个。
但在肃州之战以后,莫非的难度剧增。蒙古军基本都在逃亡,尤其三危山、鸣沙山,被盟军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此一来,好处是没那么多人手盯住莫非了,害处却是莫非没那么多挡箭牌和下线了,就像洛轻衣等人,都被成吉思汗安排得比辽人还远,混在“散兵游勇”里混淆盟军视线,一不留神还充当了成吉思汗的挡箭牌,被俘。
此番独孤清绝和厉风行为先锋的“一网打尽”行动更是不同以往,莫非曾以为能将蒙古军聚歼,身边并没有任何挡箭牌,再加上过去的嫌疑叠加到顶……
故此,林阡的最新信弹是只发不收的,远程对莫非说:暂时无需再动,保全自己为上,必要时可以抽身。
莫非当然不可能现在抽身离开,他迫切想查出西辽这些吊诡的情况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譬如那个蓝衣男子消失许久后竟又一次似从地中钻出,到成吉思汗身边说:霸刀隐藏层祭出后,对方没愣住、没闪避,强行参悟、搏命越阶、终致战平;肖逝之后,他是我唯一对手;他剑招还不稳,不能给他机会稳——说的“对方”,莫非一听就知道,只有独孤。
除了说起对独孤清绝的在意之外,出现在蓝衣男子口中频率最高的词是“铺路”。
莫非当然想查出:铁木真要此人铺的是什么路?要知道,遁地术和挖地道可不一样,不会的人他就是不会,没法被无损地带过去。所以,铺的是什么阳关道?
诸如此类,情报太多太关键,需要莫非再多留一战。
不过,“保全自己为上”,莫非一定听林阡的。长生天之死,算是对他的警示。
事实上孙寄啸徐辕林阡都多虑了。离恨天当着孙寄啸的面到底是不是随口一说,目前谁也不知道。但脱困后的成吉思汗确实只能远远地看着信弹悼念长生天。换言之,离恨天与成吉思汗距离太远,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孙寄啸就算当场惊愕,表情也没人看到。
“长生天牺牲,离恨天是唯一的慰藉了。”成吉思汗得知离恨天还活着,总算展眉。
“可他怎么迟迟不来?”等了好一会儿,拖雷年轻,难免沉不住气。离恨天的那缕情报,是大漠孤烟还是海市蜃楼?
“平心静气,先翻译情报要紧。”窝阔台显出沉稳。由于离恨天是远程递信,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快速、全面地翻译。
“难道真是被林阡逮起来了?是了,林匪曾冒充过高娃。”木华黎依然担心林阡使诈、离恨天的信弹是假。
“也有可能是离恨天忠心,怕靠太近、暴露大汗的确切位置。”轩辕九烨推测另一种可能。
木华黎一愣,自己刚刚那话似乎有动摇军心之嫌,反倒是轩辕九烨,迅速稳定骚动……心情繁复,不由得多瞥了轩辕九烨一眼。
“无论如何……连离恨天也回不来了。”成吉思汗再次眉头紧锁。
却说离恨天的囚牢旁,有人封锁桉发现场,有人核查死者身份,有人安抚烈士亲卷,有人缉凶去了又返;胡弄玉从事发起就在搜集线索,直到林阡和徐辕都宣布结桉。
“主公,天骄,还不能结。我们之所以将离恨天的囚处半隐半现,是因为‘离恨天只是长生天一个人的弃子,但位居蒙谍第二,还值得抓其余的虾兵蟹将,甚至尝试抓其中的身负绝艺者’,但上回的骗中骗、反间计里,敌人曾投石问路、甚至自投罗网过,他们并非不知道我们的意图,并非不知此地凶险——明知这里是个瓮,他们还敢贸然入?”胡弄玉认为蒙谍拼死救离恨天的推论太简单。
“也许是长生天的死讯激怒他们一往无前,也许是长生天死前下了‘离恨天上升到第一位’的命令,还有,桉发时长生天将我们心中离恨天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徐辕说,也是因此他才确定离恨天就是顺风耳的。
“不是更该求万无一失,才对得起那个用命为他们调虎离山的主帅?”胡弄玉见说服了他,又道,“好,既然他们求稳,离恨天已被关了数日,不要先进去探究虚实、死活的吗?”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不可能直接‘为了救走他拼死与小秦淮同归于尽’,而更应先行通知离恨天、里应外合击杀小秦淮才是。比如像上回那样,装扮成伙头兵,在馒头里放刀片,通知离恨天以一个最佳状态越狱。”林阡领悟。
“如果是这样,小秦淮守卫猝不及防被杀居多,为何还会多死这几个蒙谍呢?”胡弄玉说。事发时盟军顾此失彼,安排的并不是绝顶高手。
“另外,镣铐不是被砍断的,而是被解锁的。锁上有血,和离恨天嘴里的吻合,相信是他以口衔尖锐之物所致,更能证明里应外合。不过,现场并未发现刀片、钥匙之类,俨然是被活着的人带走了。离恨天身上没搜到,到底是他边跑边丢弃,还是除他之外另有个活下来的人?
“既然九成是秘密里应外合,为何还要事后营造大肆救援的错觉?徒增离恨天风险,是要保全另一个人?
“今次有个伙头兵也失踪了,但不在现场的死者里,会是他吗?是辽谍或蒙谍?”胡弄玉越说越接近真相,但在最后一句绕远了些,她当然不知伙头兵才是受害者。
“不管怎样……目前都是对面新谍旧谍的接档期。”林阡点头,要求徐辕对外宣布结桉、胡弄玉继续跟着这条线。
一方为了保护细作安全,一方真的没什么细作。双方情报网暂时都陷入摸黑阶段。
】
赢面和主动权全在莫非手里,他想着,一网打尽虽然功亏一篑,但我下次还能帮盟军一击即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成吉思汗百人大部队好不容易逃脱独孤厉风行孙寄啸追捕,却不知不觉中自行靠上了一条灭亡之路。那是个叫作万人坑的死地,其中布满沼泽毒瘴,一如短刀谷的死亡之谷。
“一旦盟军合围过来,蒙古军会自发深陷万人坑,待毙。”如果说半夜孙寄啸锁的是大致方位,清晨,莫非这新消息给了盟军以精准位置。
还是由凌大杰、封寒、穆子滕、嵬名令公四大主力,来弥补夜半的遗憾。
日出时分,风卷云急。
群山连绵,莫非感觉得到同袍们都在身边,可走着走着,竟忽然闻到阵阵草木香气。
怎么回事!怎么走了片刻,竟远离了那个寸草不生的万人坑?还不止,好像还在出山海九道关?而整个盟军却懵然不知!
莫非最先判断出,自己没有被用作反间,因为蒙古军如果发现了他是转魄,以成吉思汗的作风,一定会把盟军坑杀在万人坑里,而不是现在这样,晾着盟军而已。
换句话说,万人坑只是个蒙古军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外,曾接近又绕远,教盟军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倒无所谓,可以继续抓;出了九道,无人阻挡,又作何说!?
莫非看过地图,确定方位没记错,那么,九路盟军是谁给蒙古军让道了?
“我尚未暴露。”夜半一网打尽的失败虽给莫非增添了凶险,但并没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毕竟,蒙古军还是没真凭实据啊,谁看见我放鹰给盟军通风报信开展行动了?因此就算已走在钢丝绳上,但再坚持一战,莫非自信还是可以的,明明就要弥补遗憾,结果还是没能成功?那就“一定是盟军那边,出了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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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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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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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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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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