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月末占领瓜州时,成吉思汗一度喜中带恼,毕竟长生天是因为要救他才会铤而走险、走上“续断下毒”“不慎露馅”这条不归路、贻害无穷。
他向西发展商盟,虽使天脉有了少许的增补和缓释,但那跟汇聚了好几个国家的间谍人才的盟军相比,真正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一转念,倒不如对内抓鬼,剔出林阡安插在蒙古军最得力的细作,就能变相弥补长生天之失!琇書網
“新战狼”只是副手,理应侧重抓“转魄”,鉴于花无涯极力表忠,宋谍真可能另有其人。
但为防转魄太过警惕、才刚受阻就蛰伏,蒙古军一定要设一个精致的局,
那正好,一箭双雕——
锁阳墓事发之时,那么巧城中没有金军,表面看,是成吉思汗对林陌推心置腹、帮林陌对术虎高琪把握有度、教完颜瞻完颜彝分术虎高琪战功,合情合理。
实际目的?事先盟军未能洞察,事后也揣测良多无定论。总之当时莫非分身乏术、迫切想找“新战狼”接力却无人可用……
莫非并不像林阡那样魔性未除关心则乱,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身边可能有眼线,却为什么一定要见缝插针铤而走险非向林阡传信不可?
因为这是主公最迫切需要!那一刻,莫非和他的宿敌长生天产生了极端共鸣。
直到大局已定的此刻,他都不是担心自身安危,而是担心主公被自己连累:“不应该嗅不出这是个局,我是主公的眼,我瞎就意味着主公摸黑。”
赤胆忠心,就算再被钓一次还是会愿者上钩,只能说转魄种种心态,完全契合蒙古军师团的侧写……
时过境迁,莫非心有余悸:什么叫自己身边“可能有”眼线?一定有!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天他没直接给林阡发信鸽、留竹节,算得上百疏一密。
“又要肃清了,花无涯你准备好了?”瓜州既失,随军流亡到三危山口,莫非镇定笑看几步之遥的花无涯。
当初自己杀妻纳投名状却还是被成吉思汗不信任,莫非有理由相信,卑鄙并不是蒙古军的通行证。也就是说,即使花无涯草菅人命跳回来,自己也还是能用他当挡箭牌。
迷局明朗后,世人才知,成吉思汗曾欲“擒贼先擒王”,林阡曾欲“一石激起千层浪”,巧谋和妙计生生撞在一起,竟打成“血洗锁阳墓”和“林阡入魔”的两败俱伤。当然了,入魔的事盟军没看见、不承认,林阡自己也选择性忘记了,因此瓜州之战的结局暂时还是“盟军大胜”。
回顾锁阳墓这场围殴,蒙古军实在是搬石砸脚,最快恶果就是损兵折将,当场使双方高手出现实力严重不对称……
战前成吉思汗除了“高手半斤八两”之外的筹算,还有“瓜州城易守难攻”——却是谁自拆的城墙,便宜辜听弦孙寄啸趁虚而入?
还有人质——同一时间,全部失去!
还有兵卒——心情低落加速了身体萎靡,病一直没好是因瘟疫没有国界之分。虚空中仿佛听见林阡在问,铁木真,你把死尸用投石机砸给我,我这里没完没了,那你自己还如何控制?
“还是有些身怀绝艺的民众,他一早就礼遇、厚待的,理应会在他的恩威并施之下臣服。过段日子再让轩辕九烨灌输舆论帮他稳固也不迟。”——过段日子?四方面筹算全部落空,你铁木真哪还有下段日子。
命不该绝?种豆得豆?若非成吉思汗对林陌全心信任、且魄力非凡地把三危山之战全权交托,焉能打出个“林阡顾此失彼”的后招、得到三危山口这立锥之地的福报!
“将那群小娃子和虎豹营,带上来。”暂时只能做回“肃清转魄”这一件事。这大概就是,当你一门心思做哪件事,你多半只能做成那件事?贪图额外收获,终将意外失去……叹只叹这场肃清,战前他是想对长生天弥补,战后更算是自己泄愤……
当日木华黎和四大门主围攻绝地武士,只教蒙古军核心层的少部分人应援;而墓宫和城关的必经之路,他们早就按照林阡的喜好、习惯,圈定了几处林阡最可能出现的地点,并预设了林阡意料不到的孩童为探子——
“虎豹营来援的过程中,酒馆旁小娃们发现可疑人物,完全接得上林阡的到场,有理由相信转魄就在那群人中。”成吉思汗所说虎豹营,内含天地玄黄少许,莫非花无涯恰好又在其中。
“大汗,肃清时,可以不必呈现出小娃们事先知情。”嫌犯们押来之前,木华黎提议,设下新陷阱,“用小娃们无辜受害来演一场戏,更能诈出内心深受煎熬的转魄。”
木华黎并不觉得转魄是莫非,相反,矛头仍然直指花无涯,他认为花无涯为了与林阡划清界限、对“疑似萧骏驰”作出林阡不可能认同的极尽残暴的剥皮,有可能是因为那男人本来也是个宋谍!
“林阡出现在城内的节骨眼上,这群小娃们有过可疑举动,相信是为转魄给林阡传信,吊起来!剥皮抽筋!”木华黎严刑拷打孩子们来诈花无涯,但凡花无涯露出一丝恻隐、和当日杀死萧骏驰有一点不同,木华黎都能立即要了他的命。
一不留神,却几乎诈出莫非,既是义愤填膺,也因想起莫忘……
何况,这场景与以往不同,与广安郊野、陇干城头都不同——这些孩子,是无端被他连累的!拳头藏在袖中几乎攥碎,胸腔被挤得就快炸开,但战乱未定,他怎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可他之所以赴战,不就是为了无辜能保全生命?孩童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莫非陷入天人交战,头痛欲裂,满身大汗。从月氏开始就这样,要救民众的也是你,害苦民众的也是你;如果非要用数目来对比,为什么数目少的就该死!从广安开始就这样,对谁你都是护援不力,终日活在赎罪的苦闷里……
“莫再哭嚎,且记住了,你们的孩子是被林阡授意、宋谍所害!”木华黎对闻讯而来的几个工匠厉声言明。
莫非听得这句双重激将,差点真就冲出去吼一人做事一人当,原已力灌脚尖,最后一刻停住……
明明“丧命”的一个孩童,被抬走时居然手指动了动。
假的真不了,瞬间教莫非醍醐灌顶:原来孩童们和木华黎是一伙?
敢情我这间谍心理素质真不好,险些被木华黎诈出去!?如儿啊如儿,我差点因为良心而又找回为你失去的感情……
稳住,别被表象蒙蔽了!这些孩童,不是林阡和莫非天意难违的媒介,而是人为设定了一早就在对他俩守株待兔!
可适才他紧张、惊恐、震惧溢于言表,此刻怎么能突然变成镇定自若?一丝变化都不能有,遂继续给那群孩童揪心。
莫非的神情举止被木华黎尽收眼底,但这在木华黎眼里实属正常,他一直认为,习惯不同可以磨合,莫非面露难色的样子很真实,和他一贯的表现一脉相承……至于花无涯?眼睁睁见到有孩童丧命,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表面也没有任何可疑,是真的冷血,还是超出预计的训练有素?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都没见“转魄”认罪,木华黎也难免受挫,只能把肃清任务交还窝阔台。
“要想不死,那就老实点,松口,认人!眼前这些,有没有你在酒馆旁见过的?!”窝阔台走到最后一个还没“死”的孩子面前,恶狠狠问。
先杀人,再逼供,既是为诈转魄出来,也是为了逼小孩子们精准回忆——蒙骗孩子们做事、与他们串谋演戏是一回事,发现他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是另一回事。
“我……我想起来了!我见到,地上落了一个小花球……觉得怎么那么小,于是捡起来玩……”那小孩虽然事先就知做戏,却只是被鞭打而没有切身体验假死,只看到一个个玩伴蒙了白布被抬走,被吓得心胆俱裂,脸色嘴唇都惨白,乍见莫非、花无涯被带过来,先是一惊,立刻伸手:“是那个人!”
“哪个?”木华黎窝阔台各自的角度看到不该看到的人,皆是大惊。
“花球,俨然是花无涯用。”莫非当即展露无耻嘴脸,咬重“花”字。
“落地、不飞了,可不就是莫非!”花无涯还击却显得牵强附会,令没有利益冲突之人啼笑皆非。
“他们两个,都经过的……但那花球,是从他披风里掉出来,然后门神老爷才捡走……”小孩说罢,被指的“他”慌张下跪,连连磕头:“大汗,冤枉!花无涯对您一片忠心,这小畜生,看我不剥了他的皮……”“住手!”木华黎大惊,急忙制止。
“门神老爷……”成吉思汗原也以为花无涯被彻底钉死,却陡然在这四字上找到转魄也可能是莫非的转机。
那两张门神图到成吉思汗手上时,他才意识到,林匪作为肃州之战的胜方,舆论战原来上段日子就打响了!
不管是否林阡本人授意,门神之说已然深入人心,难怪一万囚犯被徐辕救出时,工匠们虽可能目睹却没告密!孩童们的心灵是最澄澈的,就算在泥潭里久了,他们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潜意识,“要保护门神老爷的人”,所以难怪先前记不清楚!谁知现在是否仍有保留!
呵,一箭双雕,布局天衣无缝,怎料天衣起火!嵬名令公可真是林阡福将,歪打正着事先就破了局!
换往常,成吉思汗会叫人当场扭断那孩童的脖子,今日,却勉强压制了心头的那团火。
“肃清转魄,我原想泄愤,却居然受挫……过往杀戮太多,连肃清都肃清不成了。”成吉思汗屏退其他人,只留下木华黎。
“大汗能自己参悟,真正是天下之福。”木华黎最懂成吉思汗,“金宋降卒与归顺的匠人们再如何私德有亏,终究吃不得生肉喝不得生血,他们只是不排斥屠民,并不向往和享受屠民。大汗如果希望匠人臣服,还应减轻杀戮为上;我军若要跟降卒磨合,亦必须收敛狼群本性。”
“你的规劝是正确的,后悔我没有听从。瓜州之失,九成在我,除了在不适当的形势下滥杀之外,视野也因为林阡而兀自变小。”成吉思汗怅惘。
“无妨,只要胸襟犹在,何愁格局不大。既然发现症结,对症下药便好。”成吉思汗的自罪,令木华黎欣慰至极,“大汗,除了从匠、士的角度出发,我还想再补充两点。其一,在于敌,去年年末我潜入镇戎州就发现,‘金宋两国的这帮精锐,最后都会失于优柔’——要想敌人们投鼠忌器,活人质当然比死尸更对我们有利。其二,在于民,兀剌海城、西凉等地,都发生过‘暴政不得人心’的教训,舆论战只是事后补救、治标不治本。万民虽是尘沙,某些情况下亦能聚沙成塔,若具备称霸天下的一切能力、偏偏却无法控制情绪,那么得到天下前会遭遇诸多额外的反抗、就算得到天下也会冒着无端失去的风险——我希望这句话,形容的是林阡那战鬼。”
“即日起,我军所经之处,不可再杀戮无辜。违者斩。”成吉思汗眼前一亮,第一,锁阳墓中不管林阡真入魔假入魔,都足以利用、让林阡遭到舆论反噬,第二,今日木华黎种种“假死”表演,恰好能对其余民众们演出个戏外戏,指向先前蒙古军的杀戮都是假的是做做样子的、民众们不是我们屠杀而根本是林匪血洗。第一点虽是补救,第二点却能圆谎,治标又治本。总有愚昧之人会轻信,能将模棱两可之人拉扯。
“沙州之战,木华黎愿效犬马之劳。”木华黎原先最擅长是谋算计策、对敌制箭备砲建堡挖壕,自与轩辕九烨共事后,炮制舆论也轻车熟路。
要想到沙州城?还得先克三危山。虽然此地位处瓜州沙州之间,但接下来的战役已可统称“沙州之战”。
“勠力同心,何愁不破?至于转魄,顺带肃清就是。”成吉思汗欣慰于此战的兵溃而不散,但怅惘之意不减,曾几何时,连他也要为争取异族之民心而克制杀念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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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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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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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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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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