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东动作倒是麻利,收拾东西起来很是利索,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方文岐坐在凳子上喝水,看着自己徒弟忙碌的样子,心里也是好笑,这小鬼头太机灵了。
昨晚,何向东其实也没跪多久,没多大一会儿,方文岐就让孩子睡觉去了,他也真是心疼孩子,舍不得啊。
孩子还小,做事难免意气用事,可以慢慢教,但是话说过来这孩子的本事真是了不得了,底被刨了,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补上,这份砸挂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方文岐很欣慰,后继有人啊。
何向东整理好两个大包袱背在身上,对师父说道:“师父,我已经弄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方文岐看的好笑,那两个包袱都快比这孩子身子还大了,还背在身上搏同情呢,他也不多话,直接走过去拿起何向东身上的一个大包,拎在手上,说道:“走吧。”
“好嘞。”何向东笑嘻嘻应了一声,屁颠颠跟在后头。
刚开门就看见郭庆这孩子站在门口,眼睛通红,头发也不像当初那样根根油光发亮了,看起来有点颓废。
何向东小眼睛当时就亮了,从没见过自己便宜师哥这副造型啊。
都不用想,方文岐就知道这孩子昨晚没少挨收拾,这孩子的毛病他也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自己师弟有没有给他掰过来,他问道:“孩子,你站在我们门口有什么事啊?”
郭庆抬头看着方文岐,恭恭敬敬道:“大爷,我师父让我带师弟去吃早饭,他说他有事要和您谈。”
方文岐深深看了这孩子几眼,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行啊,你们两个小孩先去吃饭吧。”
一听有东西吃,何向东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背着包袱就跑出门口,问道:“师哥,咱去哪里吃啊?”
“就在楼下的店里。”郭庆回答,又看见何向东身上背着个大包袱,低声说了句:“要不我帮你背吧。”
何向东脱口就是这么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啊?”
方文岐不满地瞪了何向东一眼,不过也没说话。
郭庆脸都红透了,满脸不好意思,他低声说道:“我……我……就当是感谢你昨天帮我补台吧。”
何向东却说道:“这可不够呢,我昨天帮你补了两场呢,一个补了底,还有一个帮你补了场相声。”
“那你要怎么样?”郭庆脸很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昨天的事羞愧的。
何向东伸出两根指头,说道:“多加两套煎饼果子。”
“好。”郭庆很快便答应了,还以为要什么呢。
何向东一拍大腿道:“好,爽快,再加一碗嘎巴菜。”
郭庆:“……”
两个小孩在不断扯皮当中离去了,方文岐看的也是哭笑不得,也回了房间里面,不知道师弟找自己有什么事。
范文泉很快也过来了,他走到房间里面也不客气,自己找了条凳子就坐了下来,就坐在方文岐对面。
方文岐抬眼看了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家伙一眼,问道:“昨晚教育徒弟教育的过瘾吧。”
“还凑合。”范文泉满脸堆笑,看样子郭庆的表现也很让他这个师父满意:“哎,师哥,您说说我这徒弟怎么样?”
方文岐道:“天资不错,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只是这性格得改改,太狂了。还有基本功也不扎实,这一点你这个做师父的也有责任,贪多嚼不烂,基本功得一项项过关。”
范文泉点头道:“是,师哥你说得对。”
方文岐讶异地看着范文泉,这老货跟自己斗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啊,他狐疑地问道:“师弟啊,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范文泉当时就急了:“师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我是真的佩服你教徒弟的水平,看东子这样子又是活脱脱的一个小蘑菇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哼。”方文岐说道:“其他的你也比不过我,少废话,你特地把两个孩子支开总不会是故意跑来佩服我的教学水平的吧。”
范文泉也收敛笑意,面色认真道:“师哥,你觉得连城俱乐部怎么样?”
方文岐说道:“还不错啊,是个好穴,穴头林正军也是个不错的人。”
“那你有没有兴趣留下来?”范文泉又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方文岐都愣住了,留下来?他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陷入了深思。
范文泉也不打扰他,就静静地看着师哥在思索。
过了许久,方文岐才抬起头,默默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过惯了自由的生活了,也习惯了到处卖艺,这不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了吧。”
范文泉劝道:“师哥,你年纪也大了,真的不适合再撂地了,有一餐没一餐的,太苦了。”
方文岐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都撂地半辈子了,也没什么苦不苦的,挺自由的,说我自己喜欢的相声,观众也爱听,挺好。”
范文泉道:“好什么呀,咱们说相声就是从撂地起步的,但是后来为什么要进茶社进园子啊,说白了就是撂地活不下去了,风刮减半下雨全完,谁受得了这个啊。”
“师哥啊,撂地是最能锻炼人,但是时代变了啊,现在大街上谁还让你撂地啊,城管不来抓啊,你也只能去农村小镇上表演,你这表演的对象才几个人啊?而且都是单一的农民群体,师哥你不总是说咱们说相声的要看菜吃饭,看人下碟,你现在就面对一个群体,你这相声不得是一个模子啊,这东子的本事要怎么增长啊?”
这番话说的方文岐当时就心烦意乱起来,的确现在撂地只能活跃在农村了,面对的群体太单一了,就像上次撂地表演的八扇屏原本的梁子就使出来效果很不好,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自从自己退出曲艺团就一直撂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不想卷入那些是是非非里面,就想自由自在地说相声,他是真的太累了。
范文泉也知晓其中内情,就说:“林正军这个人怎么样你也知道,他是一个不错的穴头了,也不会干涉你说什么相声,你爱怎么说都行。还有这个俱乐部主要还是唱戏的,同行是冤家,他们跟咱们说相声的不挨着。”
方文岐胸口起伏不定,很是心烦。
范文泉也知道自己师兄意动了,就赶紧再加了一把火,这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方文岐答应了:“师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东子考虑吧,这孩子跟着你撂地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你不能自己倔就不管东子吧。还有啊,你想让东子把传统相声发扬光大,但靠在农村撂地能行吗?面对的人群那么单一他的本事能锤炼出来吗?”
“唉……”方文岐叹出长长一口气,苍老的脸庞更多了几份愁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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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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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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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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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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