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在面对至亲之人生离死别的时候,何向东心中就像刀割一般难受,心中也升起了慌乱之极的情绪,他胆怯,他害怕,他害怕看到那一幕,他害怕看到那个骄傲可爱的坏老头躺在病床等死的模样。
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老头儿啊。
何向东重重吐出几口气,颤抖着手拧开了房门的锁,房间里面点着一盏白色的灯,王弥苇躺在病床之上,身上盖着一床白色的被子。
他脸上带着安详的味道,眼睛闭的很紧很紧,嘴唇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灰败之色,神色也很是萎靡,脸上的老人斑和皱纹也紧紧拧在了一起。
看到王弥苇这副模样,何向东眼眶又是一红,心中也狠狠颤了几下。
在何向东身边的吴家宝小朋友也呆呆看着王弥苇,面色凝重,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他生怕吵醒了这位老爷爷。
何向东颤抖着吐出了一口气,轻轻走到了王弥苇的床边,他抓起了王弥苇的手,轻声唤了一声:“老爷子,我回来了。”
许是听到何向东的呼唤了,王弥苇紧闭着的眼皮子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了开来。
何向东看的真切,老爷子的眼眸的光彩都已经涣散了,老爷子呆滞地看了何向东许久,眼中的光彩才渐渐凝聚起来,看清了来人。
“小家伙,你回来了啊。”王老爷子喉头发出声音,音量很低,气息很虚。
何向东用力点点头,眼泪都差点下来。他离开北京去南京的时候,还跟老爷子见了一面。
那时候正是他跟主流相声界定下十年大赌的时候,那时候王弥苇还在跟他开玩笑,说是年轻人硬是要得,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然后他又嚷嚷着要收小何做徒弟,要让小何长大之后去虐打曲艺界的艺术家们,还要让何向东和小何做师兄弟。
何向东又被老头子占了便宜,他是气的牙痒痒的,在离开北京之前,他还说等南京演出完了,再回来跟这老头算账。
可是还不等他回来,老头儿却已经这样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
何向东心中难受极了,这个坏老头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弥苇还在看何向东,他脸上勉强扯出一点笑容,他虚声说道:“小东子啊,我……终究……是不如你师父啊,他还有告别演出……我却起不来了,我是输了,从你这里就输他一次,现在……又输一次,呵……呵。”
何向东鼻头很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语却全都哽咽在喉头,根本说不出口。
王弥苇说了这两句话,就仿佛用完了他全部力量了,他抿了抿嘴,呼吸也粗了起来。
何向东拉了拉吴家宝的手,吴家宝来到王弥苇床前,王弥苇看这孩子。
何向东重重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说道:“跪下。”
吴家宝依言跪下。
何向东对王弥苇说道:“老爷子,我们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此生无缘,是我愧对于您。我在南京演出的时候,得到傅盛的推荐,认识了这个这个很有天分的小家伙,论起说书的天分来,他比我不差,甚至更好。想来我再多调教他几年,他就能继承您的衣钵了,老爷子您有传人了,您这一脉,不会绝了。”
说到传人,王弥苇眼中多了一丝神彩。他们这一枝儿从来都是一脉单传的,一代只传一人,非天才不传。
等到他这一代了,他过了大半辈子才找到何向东这样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天才,可惜何向东却不肯拜他为师。
没有传人一直是王弥苇心中的痛处,他们这一枝不能传到他手上就给绝了啊,所以他只能把本事都传给何向东,希望何向东能帮他传承衣钵。
他本来以为自己此生再看不见传人了,可是在他临死的时候,何向东却给他带来一个少年天才,告诉他,他有传人了。
王弥苇顿时老泪纵横,他一生孤苦无依,无儿无女,他能拥有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自己的徒弟啊。
师徒如父子啊。
何向东虽然是一直把他当成师父那般对待的,可毕竟有实无名啊。
现在看见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家伙,王弥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吴家宝一下子就慌了,他忙用手去擦王弥苇的眼泪。
王弥苇露出欣慰之色,他颤声说道:“孩……子,叫师……父。”
“师父。”吴家宝喊了一声。
王弥苇长出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都是满足之色。
何向东也叹了一声,说道:“老爷子,您放心,这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培养的,不管如何,我一定让他成才,一定会让他继承您的衣钵,传承您这一枝的说书技艺,他一定会是您真正的徒弟。”
王弥苇缓缓睁开眼睛,颤声说道:“那块……玉……玉。”
何向东一怔,马上站起来,回头喊道:“老爷子的那块玉呢?”
田佳妮马上说道:“在老爷子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我马上去拿。”
王弥苇的玉他是贴身带着的,也带到医院里面来了,就放在他换下来的衣服里面。
田佳妮匆匆跑出去,很快就回来了,把玉交给了何向东。
何向东把玉塞到老爷子手里,这是一块玉质很斑驳,质地很差的玉,但是这块玉却是王弥苇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他一生艺术生涯中得到过最珍贵的东西。
因为这上面刻着“净街王”三个字,这是那些喜爱听他说书的穷苦观众自发地用一分钱一分钱凑出来给他买的东西。
这块玉就是对王弥苇艺术生涯最好的评价,这是他一生的荣耀。
这块玉虽然不值钱,但它却是无价之宝。
王弥苇结果玉来,放在手中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他伸出手,颤抖着把玉放到了吴家宝手中。
最后这一个动作耗尽了王弥苇所有力气。
“呼呼呼……”王弥苇大口喘气,头上出了油汗。
气喘如牛,出汗如油。www.xiumb.com
老爷子要去了!
“老爷子。”何向东惊呼一声。
门口众人迅速跑进来。
王弥苇看着何向东,喘着粗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小何……何……小何……小家伙……”
何向东紧张看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可是王弥苇的喘息却渐渐停了下来,直至消散。
一代说书名匠,一代坑王,就此逝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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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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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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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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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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