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吃肉。”
夜半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小孩儿吵醒,看着哥哥背对着自己,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
一整人没吃东西的小孩瞬间恼怒起来:“哥,你怎么一个人吃独食?”
听着嘎巴脆的声音,小孩走上前去:“你一定是吃炒豆了吧。”
看着锅里,泛着黄油,已经煮烂的骨肉,小孩肚子里冒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哥,你哪来的肉,怎么不叫爹娘一起吃?”
“他们吃饱了。”汉子回头一笑,白渗渗的牙齿上还掺着一根黑色的毛发:“他们上山去了,吃饱了上山,捡菌子去了。”
“来,喝点汤,吃饱了,我们上山找他们去。”
“嗯!”
夜晚的火堆边,架起的锅炉边,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两个影子。
“这肉怎么发酸啊?”
“可能放久了,将就着吃吧。”
“好柴啊!”
“可能有点老了,过几天天吃嫩的。”
“还有吗?这些肉?”
“多着嘞,地里埋着的,地上跑的,水上飘着的。”汉子咧嘴一笑:“再也不用挨饿了。”
“真好,挨饿的感觉太难受了,我都没有力气说话。”弟弟将肉吃了一些,纵然没有调料,一股子腥骚,也是狼吞虎咽。
吃饱了,还未天亮,孩子迷迷糊糊睡去。
听着外面荷荷的磨刀的声音:“哥哥真勤快,这么快就要准备去山上了吗?”
……
“嘻嘻,爹,娘,哥又带人来陪我们玩了。”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将李郸道从幻境中惊醒。
原来李郸道在山林中早已经发现了那人魔藏身所在。
只是发现此山林虽然白日,仍然雾气锁山,山林阴翳,昏昏暗暗,不见晨曦。
一股怨念化作了幻境一般的存在,附着在了这一路走来的山路上,有石头,有泥巴,有树木,构建出了一个经典的“鬼打墙”
但是这鬼打墙并不迷惑那人魔,反而帮助他一般。
李郸道刚刚所见,便是这处鬼打墙的内容。
或许是一段最深刻的执念。
李郸道灵眼一观,山林阴暗之处,石缝诡秘之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盯着自己。m.χIùmЬ.CǒM
“一,二,三,不许动!”李郸道张开嘴,发出的却是那个小孩的声音。
同时露出童真的笑容:“哥哥,我抓到你了,现在你来做鬼了。”
“你来抓我吧!”
那人魔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想要大叫。
但是身上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一个一个的牙印,发青,发紫。
而且再摸,竟然一点感觉也无,僵僵的,硬硬的。
李郸道冷眼看着,诸多瘦如排骨的饿鬼,自阴暗中爬出,他们脖子极为细,嗓子眼却跟针一样,脑袋大得像是带了个头套,肚子也很大,但是里面都是水,咕噜咕噜的。
他们饿极了,吃的观音土,又喝水,坠肠而痛极,又解不出大便,于是活活饿死。
饿死的人是怨气最大的,会变成饿鬼,饿鬼会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
但是吃到嘴巴里,却咽不进去。
啃食人魔的是三个饿鬼,一男一女,一个小孩,眼睛里面泛着绿光,身上一丝皮肉也无,泛着白,带着一丝香气一般。
李郸道作法魇住了这人魔的阳火,又在他身上施展了“施食法咒”。
商周之时,有以战争俘虏和罪囚来祭祀上天,大地,和神明的仪式。
李郸道懂得一些,便用这人魔,来祭祀这一山的饿殍。
一开始就这三个饿鬼,等着后面便越来越多,数十,上百,围作一团,好似鬣狗吃着腐烂的尸体。
不时看望周围。
然而他们肚子里面全是水和泥巴,嗓子眼又跟针一样细,越吃越烦躁,内里生出毒火而来。
更何况,好人的肉能增长妖魔的修为,而坏人的肉是有剧毒的。
这些饿鬼一个个都肚子疼痛起来,目光逐渐凶狠,看向李郸道。
“一洒甘露浆,热恼得清凉,神魂生大罗,润及于一切,二洒甘露雨,五脏悉开张,咽喉多滋润,得达悟真常,三洒甘露水,濯体炼金光……”
李郸道念持法咒,撒出甘露,诸饿鬼受此甘露,解开饿障,咽喉扩张,吐出泥沙,俱是恶臭,腥污,泥水混合,腐烂非常。
肚子渐渐消下去,咽喉也开了。
只是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最后便只剩下那一家三口,人魔的父母,弟弟,依然不肯受渡。
啃食着人魔的尸体,而人魔也化作一饿鬼,失去理智,食污水秽土。
而且比诸饿鬼更强壮。
“上真开恩,上真开恩。”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出穿着破破烂烂,绿叶为衣,松针为群的地祇出现。
“你是哪个?”李郸道问道。
“小老儿乃是这座山的山神。”地祇道:“上真在此渡化饿鬼,乃是善事,但千万别将这鬼魔留下。”
“鬼魔?”李郸道看向那人魔转化的饿鬼:“何解?”
“人魔身死,也凶于其他诸鬼,其他诸鬼,除非穷凶极恶,也不会吃人魂魄,但饿鬼,生前吃生人,死后也吃人魂,如此人魔死后,也化鬼魔。”
“鬼魔气候一成,这百十里山林就要寸草不生。”
李郸道说道:“我却还以为这厮死后变作饿鬼,受诸孽业苦,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其惩罚,没想到还会化作鬼魔的风险。”
李郸道点头:“你且莫要惧怕,我作法招来鬼神,将他押往地狱。”
“还请上真,多出把气力,早先年战乱饥荒,遍地饿殍,尸横遍野,饿鬼如林,食尸鬼更成千上万,山中豺狼不必狩猎,便有尸骨可啃咬。”
“便是这人魔这般的,即便不吃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有偷割死人腿上的肉煮来吃的。”
“只是死人多带有瘟疫,得病死的又化作疫鬼。”
李郸道听着这地祇讲着此前的事情。
“瘟神收了一些疫鬼而去,但还有些藏匿行迹,还在山林之中。”
又道:“山中原本还有狩猎百姓为食的野人,前些日子来了批高人,将其驱赶了,暂时没人行迹……”
李郸道念着救苦经咒,心中却生出恐怖来。
“我这才出京城,便是如此景象,若要一路往南,又不知道要见何种惨相。李郸道,你忍得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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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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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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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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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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