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砚五点半准备起的时候,阮欣脑袋还枕在他手臂上没醒,侧身抱着他腰,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胸口。
昨晚过了一点才睡,这个点不过才睡四个多小时,傅司砚想让她多睡会,小心翼翼握住她搭在腰上的手腕,刚一动,她就像有人要抢她东西一样,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唧一声,抬腿像八爪鱼一样勾到他身上。
傅司砚笑了笑,手掌在她后脑勺摸了下,小黏人精睡着的时候最诚实,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等醒过来下了床又翻脸不认人,拒不承认自己缠着他不让他起床的事。
傅司砚想了想,还是想让她新年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而不是空荡荡的卧室,他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含住她柔软的唇瓣,睡梦中的阮欣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急需空气的滋养。
她迷迷糊糊的仰起下巴,微微张嘴,瞬间就被他勾住了舌尖,她被这个缠绵的吻亲得呼吸渐重,胸口上下起伏,傅司砚停下来,微微撑起上身,看她白皙的小脸透着红,知道她已经醒了,嘴唇又贴到她耳边,低声问:“宝贝,醒了怎么不睁眼?”
阮欣抬手推了下他下巴,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嗓子有点干哑,“困。”
傅司砚手搭在她胳膊上,亲亲她的脖颈,“那你再睡会,我下楼看看,等会叫你。”
阮欣手腕搭在眼睛上,嗯了一声。
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东西,硬硬的,像厚纸一样,阮欣睁开困倦的眼,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大红包。
她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傅司砚,“给我这个做什么?”
“压岁钱。”这个红包是傅司砚昨晚趁着阮欣不注意从兜里摸出来塞到枕头底下的,在他枕头下压了一夜。
“压岁钱不都是给小朋友的吗?”
傅司砚很自然的说:“你不就是小朋友吗?”
“谁是小朋友,我都二十多了。”xǐυmь.℃òm
“但你遇到了我。”他凑过来,额头和她相碰,“阮阮,在我这里,你这辈子都是小朋友。”
阮欣眼睫微垂,“傅司砚,你真是肉麻死了。”
她低头,拆开红包,假装数里面的钱,嘴角却不受控制的上扬。
傅司砚站在床边穿衣服,阮欣手里捏着厚厚一沓钱,也不知数到哪了,抬起头,看他穿衣服。
他的手指修长,每一次从衣袖中伸出来阮欣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手指上。
傅司砚穿好衣服,弯身从床头柜子里取出婚戒戴上,察觉到她的视线,傅司砚侧过身正对着她。
四目相视,两人都笑了。
傅司砚去卫生间洗漱,阮欣数好钱,放回红包里,闭上眼在床上又眯了两分钟,也忍着困意磨磨蹭蹭的起身。
傅司砚从卫生间出来时见她坐在床上穿衣服,发顶乱糟糟的竖着几根茸发,手里拿了一个中领毛衣,犹犹豫豫不想穿。
她不喜欢穿有领子的毛衣,以前的毛衣都是领口开到锁骨下面的,这条毛衣是傅司砚前些天下班时直接带回来的。
傅司砚走过去,动作利落的直接帮她把毛衣套上,阮欣拽住领口说:“勒脖子。”
“不勒,你是没穿习惯,过一会就好了。”
阮欣讨价还价,“过会还不好我能脱掉吗?”
傅司砚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伸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抱去浴室。
“我不脱了,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洗。”
傅司砚把她放下来,在她撩发扎头发的时候接好水,挤好牙膏递给她,阮欣接过去含了口水漱口,瞥见他站在浴室门旁没走,问道:“你站在这儿干嘛,不是要下去陪叔伯们说话吗?”
“不急,等你一起。”
“我还要化妆呢,你先下去吧,等会好了我下去找你。”
“没事,我们一起下去。”
阮欣洗漱好,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开始护肤化妆,傅司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一片,院子里桂树上都盖着雪。
南城不是多雪的城市,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年初一的凌晨。
“阮阮,下雪了。”
阮欣刚涂了个粉底,听到他说下雪了,丢下化妆刷跑过去看,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玻璃窗外面也凝着斑斑点点的小霜花,阮欣很久没在南城看到这么厚的雪了,佣人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扫雪,阮欣激动的拽住傅司砚胳膊。
“让他们别把雪扫完,我等会想堆个雪人。”
傅司砚挑眉,“你还会堆雪人?”
“那当然了,以前小时候南城一到下雪天,我爸就会带着我和我妈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你没堆过吗?”
傅司砚摇头,别说堆雪人了,他这双手就没碰过落在地上的雪。
阮欣想到他从小就跟在傅老爷子身边,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是个没有童年的人,心里油然升起对他的怜爱。
“等会我教你堆。”
傅司砚闷笑一声,“好啊,那就请小阮老师多多指教了。”
傅司砚给蔡管家发了消息,让他告诉佣人先不要把雪扫掉,扫出一条道走路就行。
阮欣化好妆后,傅司砚给她兜里塞了好多红包,说是等会有小辈会给她拜年。
阮欣在阮家的时候还没给别人发过红包,这种兜里揣着红包等小辈来讨红包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结果红包还没送出去,傅司砚带她去给老爷子拜年,先从老爷子那里领了一个大红包。
旁支的人拜完年各回各家了,只有几个不到十岁的小朋友留在这边玩,二十几号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年初一的早饭没有昨晚那么丰盛,只有饺子和汤圆,厨子又调了些蘸料,一人面前摆了几个小碟子,摆着调味小菜。
阮欣早起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个汤圆就饱了,放下筷子坐在位子上等其他人吃完。
她没事做,眼睛也不好四处漫无目的瞟,就偏着头看傅司砚吃饭。
傅司砚从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她面前的小盘子里,“吃个饺子。”
她的碗里没放饺子,因为老宅的厨子做菜清淡,没什么味道,阮欣特意没让佣人往自己碗里盛饺子。
“我不吃,我吃饱了。”
“你吃一个。”
“好吃吗?”
傅司砚看着她说:“你尝尝。”
老爷子注意到夫妻俩的动作,笑呵呵的说:“欣欣啊,吃个饺子,新年吉祥如意。”
老爷子一脸慈爱的望着她。
阮欣笑着用筷子夹起饺子,从中间咬了一口,牙齿突然被什么搁了一下,一股奶香的甜味在唇腔里蔓延开。
是糖。
傅司砚给她的饺子馅里包了糖。
她捂住嘴巴,笑着偏头看他。
傅司砚黑眸里划过笑意,眉梢流淌着暖意,凑近她耳边问,“甜吗?”
大年初一饺子里吃到糖,寓意着甜甜蜜蜜。
可能寓意已经生效了,那个糖块在嘴里渐渐消融完,心口那酥软的甜意却没消散。
吃完饭,众人纷纷离开,只有傅司妤傅司砚阮欣还有几个小的没走。
阮欣让人给自己找了一个小铁揪拉着傅司砚去堆雪人,把小铁揪塞到傅司砚手里指挥他铲雪。
傅家那些小的也从来没有堆过雪人,平时长辈也不许他们玩这种游戏,小孩子好奇心重,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虽然他们很怕傅司砚这个严肃的伯父,但看他弯腰铲雪,和漂亮的伯母站在一起,脸色温润许多,也没那么冷漠,便壮着胆子一点点靠近刚堆了一个底的小雪人。
二房的小孙子傅鸿文胆子最大,走过去拽了拽阮欣的衣服,奶里奶气的问,“伯母,你们在玩什么?”
阮欣笑着说:“我们在堆雪人,鸿文要一起吗?”
傅鸿文点了下头,身后一群小朋友也附和着要一起玩。
人多力量大,也用不着傅司砚铲雪了,几个小的一人捧一把雪往上面堆,堆着堆着小朋友就一直围着阮欣问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把傅司砚这个除了铲雪,什么都不会的伯父挤到了一边。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傅司妤推到客厅前的檐下,看着一群小重孙重孙女围着孙子孙女,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阮欣和傅司砚生了孩子的样子,傅家老宅已经很久没听见过这么纯粹的笑声了。
老爷子拍拍傅司妤的手,“小妤啊,你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傅司妤搂着老爷子的胳膊,开玩笑说:“我就不过去了,我怕大哥用眼神把我杀死。”
祖孙俩对视一笑。
站在阮欣身后插不上手的傅司砚似乎感受了嘲笑,往老爷子和傅司妤的方向瞥了眼。
老爷子和傅司妤笑得更开心了。
没多会,一个胖嘟嘟的雪人就堆成了,剩下面部的修饰,阮欣扭头让傅司砚去楼上拿自己的首饰。
放在这边的首饰不多,傅司砚按照她的指示把她一整个首饰都拿了下来。
下楼时,几个小的都站在阮欣身后,把阮欣身边的位置腾给傅司砚,阮欣刚刚跟他们说了,剩下的要伯父来完成。
傅司砚站在阮欣身边,雪人的高度只到他腰部,他俯身一样样把阮欣递过来的帽子,项链,耳坠,手镯挂到雪人身上。
最后递过来的是他们的婚戒,除了婚礼和偶尔回傅家演戏做样子,她的婚戒一直没戴过。
傅司砚愣了一下,她要把他们的婚戒给这个雪人戴?
阮欣弯着眼角,笑容甜甜的冲他说:“你觉得哪里合适就戴哪里。”
傅司砚没像她想象的那样露出笑容,他抿着唇角,面色严谨的拉起她手,缓缓的把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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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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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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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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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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