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静谧无人,守卫森严。
她在那里不会被人打搅且很安全。
殿中余下了慕容虞一人,清冷得很。
福总管见他彻夜不曾阖眼,忍不住上前去劝。
“他连旧情都不肯与朕陈叙,直接就答应了朕,福总管,朕好像将身边的人都推得越来越远了。”
这样,他就永远都亏欠于梅襄,似乎怎么做,都没办法弥补这一切了。
“陛下,其实仔细想想,那位梅二公子当年若能视而不见,反王登位,一样容不得他一家,所以他未必不是别有意图……”
慕容虞看着空荡的殿门,外面灿烂和煦的阳光渐渐铺满台阶,叫殿内反倒阴凉了许多,叫人心口好似也寒嗖嗖的。
“十年时间,让他离开京城,隐匿于世,并非难事。”
况且十年时间,十年后的容貌会改变,而十年前的面貌在旁人心中也会淡去。
梅襄甚至不需要太过于躲藏,只需要改名换姓,就可以高枕无忧。
慕容虞脸上泪痕未干,扯了扯唇角道:“母后用来害朕的毒药是必死的毒药,他这十年间几度濒死也是真的会死,他不是神……”
他是信守了对慕容虞的承诺。
他并未负过自己。
他轻声道:“福总管,如果你也愿意为朕喝下毒药,那么……朕也信你。”
福总管闻言,笑容微微尴尬。
即便是有解药的毒药,谁又敢轻易尝试,谁知道喝下去,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呢……
但慕容虞的话让福总管彻底无话可说。
是啊,十年前的梅襄也只是个小小少年,他又凭什么能料等自己肯定能活?
深谋远虑的再多,若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谁又会喝下一碗无解的毒药?
梅襄去找到宝婳的时候,宝婳还尚未起身。
太阳升得老高,几乎都要到了正午。
她阖着眼趴在锦绣帷帐之内,卷曲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白皙的脸颊微微丰盈,看起来甚是可人。
她的小日子看起来简直比梅襄快活太多了。
梅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身下的小人嘤咛一声,不满地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濛濛杏眸茫然地看向惊醒自己的不速之客。
她看了梅襄一会儿,还有些愣神,而后才慢慢支起身,迟疑地又看了对方两眼。
“二爷?”
她好像有些不能确定。
“你这是睡傻了不成?”
他见她反应这么迟钝,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指望她清醒一些,别没得把他这个夫君都给忘没影了。
宝婳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琇書蛧
“陛下说要二爷办完事情才能带我回家,二爷的事情办完了吗?”
她慢慢地问他,又暗暗打量他的全身,见他是毫发无损的,才偷偷松了口气。
“都办完了,二爷带你回家。”
梅襄敛着情绪,同她说道。
宝婳点了点头,忙起身来,又告诉他,“我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昨儿还梦见了一只鸾鸟钻进我的身体里,我都吓坏了……”
“鸾鸟么?”
梅襄一边给她套上袜子,一边又瞥向她的小腹,轻道:“这是个好兆头。”
好兆头吗?
宝婳心不在焉道:“我惊吓过后也是这样想的,那么大一只鸟,只怕没个三两日是吃不完的,指不定咱们这几日就要有口福了。”
梅襄掩唇轻咳一声,发觉她满脑子都是吃的,他问她:“婳婳饿了吗?”
她睡到这么晚,恐怕早膳也不曾用过。
宝婳听他提及此话,连连点头,更是鼻头微酸,“没有二爷在,我连肚子都吃不饱。”
梅襄怔住。
大概没想到,这里的下人竟也敢苛待她?
旁边的嬷嬷听了脸直抽筋。
这小婆娘也太会泼脏水了,明明三餐给她供应的都是最好的菜色,是她自己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现在见着她男人了,还倒打一耙。
果不其然,梅襄抚了抚她微微丰盈的小脸,蓦地皱起了眉心。
他抬眸朝那嬷嬷瞥去一眼,嬷嬷在他发难之前,赶忙上前,赔着笑脸报了宝婳三餐的菜单。
那一连串的菜单里,什么荤素羹汤补品真真是应有尽有。
她在那边说着,宝婳却还靠在梅襄怀里,脸颊上还挂上了泪珠,委屈的像个小包子。
梅襄见宝婳也默认了嬷嬷的说辞,这才发觉她有些反常。
她这样……真叫他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虐待。
他按了按她的脉,神情却慢慢地凝固。
宝婳蹭着他的颈项,轻声抽噎道:“我吃不饱,就只能睡觉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像小猪一样……”
她真的好可怜,她想他,想得梦里也都是他。
如果有二爷在,她能在他跟前这样吃了睡睡了吃也就罢了。
可二爷都不在,她连吃饭都不香了。
她全然不觉得自己饭量增大又嗜睡有什么问题,她只当自己是想二爷给想的。
“二爷再不回来,婳婳就会变成了泣血的杜鹃了。”她揪紧他的衣襟,生怕他又离开了她。
梅襄过了许久回过神来,他抚了抚她的头,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你这个傻子……”
他几乎都要说服自己,即便往后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
可这时候,宝婳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他弯腰拿起鞋子亲自替宝婳穿好,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回家去,二爷给你煮好吃的。”
他的眼中含着一抹愉悦,眼底那些沉重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先前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似乎全都从他心头散去。
但这样的欢愉,显然也只有宝婳能带给他。
宝婳见他不知怎地忽然卸下了重担一般,高兴起来。
叫她受到了感染一般,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他要抱着她,她有些害羞,便将脸颊藏到他的怀里,乖乖地配合着他。
“二爷,如果你不回来……我也不会好过的。”
她在他怀里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梅襄听到这话,看着她一点都不露出的脑袋。
谁说她是个小傻子了……她明明就猜到了什么?
“二爷不会不回来的。”
不然以岳母的品性,很可能会在他死了之后让宝婳改嫁,让她肚子里的娃娃喊另一个男人做爹?
他想到这些,顿时黑下了脸,愈发庆幸自己没有铤而走险。
回了府去,梅襄特意请了大夫过来给宝婳细细诊断,确认了宝婳真真切切是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有了还没多久,朝廷便颁布了一道圣旨,将梅家的爵位恢复。
只是前任宣国公失德,梅襄又为天子立下了寻宝之功,这公爵之位便名正言顺地落在了梅襄的身上。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前宣国公先是看着宝婳的肚子,已是老泪纵横,后又接到圣旨,梅家恢复了公爵之名,更是令他喜到双手发颤,当夜哭着在梅家祠堂里诚心跪拜了一宿。
宝婳向梅襄提及公爹的语气很是忧心,梅襄却仍如从前那般,冷淡到好似天生冷血。
“二爷,父亲他今日给了我几个名字……”
宝婳忧心地颦起眉,“可都是男孩的名字,他说我肚子里第一个孩子是梅家的长孙,一定要好好安胎。”
梅襄将她牵到软榻上坐下,倒也不怎么在意。
“二爷希望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梅襄想到了与慕容虞的一个十年之约,想要男孩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轻声哄她,“女孩子若能像婳婳这样,也会很讨人喜欢的。”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温柔的情绪,让宝婳那颗不安的心搁回了肚子里,她抚着挺挺的肚皮,微微欢喜,“都说男孩肖母,女孩肖父,若是个女孩,她一定会像二爷多一些的。”
梅襄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在他心中,男孩皮糙肉厚,多吃些苦头自然没什么关系,但女孩就该娇养,少受些风雨。
他虽不计较男女,但仍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
毕竟女孩若要去宫中……只怕更会叫他忧心。
宝婳月份又大了一些的时候,秋梨便时常入府来看望她。
秋梨告诉宝婳,她离开了皇宫,往后也不用再去皇宫了。
宝婳为她高兴,但不知从何开始,她每每见到秋梨,便总觉得对方好似戴上了一副面具。
不论宝婳和她谈论什么,她都好像与任何人任何事都隔着一层东西。
即便是笑着,却也叫宝婳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深处。
宝婳心里疼惜她,便同她约定好,孩子生下来后,认秋梨做个干娘。
“如此说来,我可要给她多做几件衣服,这样才不白白让她喊我一声干娘了。”
秋梨想到宝婳肚子里小手小脚的小奶娃喊自己干娘的模样,唇角笑容不由流露出几分真意。
宝婳瞥见她终于缓和下了情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与她约定下了这件事情。
晚上宝婳便将这桩事情说给了梅襄听去,梅襄道:“好是极好,但有一点不好……”
宝婳见他认真的模样,忽然也有些紧张。
哪儿不好?
她该不会做错了什么吧?
梅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她还尚未成亲,便要做孩子的干娘,若再给孩子寻了个干爹,岂不是强行把他们凑成了一对?”
宝婳坚定地摇头道:“不要干爹,只要干娘……就算有,以后也只能是秋梨的丈夫。”
梅襄见她很紧张地维护秋梨的名分,只好笑地答应了她。
等到要休息的时辰,他却按了按宝婳愈发丰腴的位置,轻咬了咬她的耳朵。
宝婳许久不曾与他做羞人的事情,突然被他这般直白的举动羞得面颊透粉。
“二爷……”
她捉住他的手,他却很是大方地赞了赞她。
“大夫说了,这样才能有助于生产。”
他在她耳边轻笑,声音愈轻,“而且你也不希望把二爷给憋坏了吧。”
他沉着嗓音在她耳边例举了很多好处,到了最后,叫宝婳隐隐觉得,如果拒绝了他,竟会是一种损失。
“那……那可不能压到肚子。”
她颇是宝贝地护了护自己的大肚子。
他挑起唇,答应了她。
隔天宝婳只觉得自己又要没脸见人。
夜里这件事情本极为隐秘,宝婳尚且可以安抚自己没人知道,但下人送了热水巾帕进来之后,她的脸就彻彻底底地丢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之后梅襄再说什么好话,她都不肯松口儿半分。
宝婳发动那天,她才吃了颗荔枝,便忽然感到阵痛。
起初她瞧见年轻的小婢女们吓到惨白的脸时,还能安抚对方两句。
待进了产房之后,宝婳才知晓生孩子撕心裂肺的痛。
经验老道的稳婆往她嘴里塞了块干净的巾帕防着她咬到舌头。
可宝婳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告诉二爷要给他生七八个孩子,他嫌她傻了。
生一个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一直等到天黑,宝婳肚子里的娃娃都没能顺产出来。
热水是一盆接着一盆端进端出,盆盆血水看得叫人有些眩晕。
宝婳也不知道煎熬到了什么时候,梅襄便出现在了产房里,紧紧握住她的手。
“婳婳……”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了什么,宝婳都有些听不清楚。
宝婳发现他的掌心都是冰冷的汗,她几乎都说不出话。
比起先前度过的疼痛,那种力竭之感,更让她感觉不到一点希望。
她往日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惨白,连娇艳的唇瓣都失了颜色。
“二爷……”
她只能做出口型,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只余下了一个念头,她很有可能就要死了。
宝婳觉得很累,她想休息一会儿……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轻轻地阖上了眼睛,那些疼痛……喧嚷……甚至是知觉,都瞬间从她的身体里轻轻抽离。
只是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她的虎口便突然剧痛。
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叫宝婳听得眉头直皱。
“宝婳,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我被毒哑的时候就已经是万念俱灰,我想要安静地将自己沉入冰冷的湖底,都是因为你,我才要苟延残喘,才要活下去等到有一天与你重逢……”
“那时候所有人都抛弃了我,包括我的亲哥哥……只有你愿意为了我铤而走险,你那么胆小,却要为了我独自跑了出去,去面对那些可怕至极的事情……”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愿意为秋梨这个人付出一切了,也再没有第二个人需要秋梨这个人,只有你……”
“宝婳,后来我一直在想,幸好这个世上还有你在……还有你在乎我,你若抛下了我,我也许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宝婳靠在一个散发着熟悉冷香的怀里,攥住她手指的人却又是另一个人。
她在这样的情形下,终于听见了秋梨内心深处的话。
秋梨早就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她活着并不是因为她想活着,只是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人需要着她。
她实在难以感受到两个哥哥对她的感情,不论她给祝东风做了多少衣服,她始终都毫无感觉,麻木而清醒地看着自己完成一件件衣服,仿佛这便是她关心兄长的证明。
哪怕后来慕容虞待她那样如冰似火的爱意,她也依然感觉不到分毫。
这世上唯有曾经为她付出过一切的宝婳,能让她感到些许欢愉。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会对宝婳肚子里的孩子产生憎恨……憎恨它想要夺走它母亲的生命,夺走秋梨放在宝婳身上最后那丁点温暖的寄托。
宝婳眼角溢出了水光,却仍是无法张开眼睛。
她只能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她想要让秋梨不要哭。
“药端来……”
“你想清楚了吗?便是我开的药,在保大与保小之间也只能选择一个……”
“废话真多——”
梅襄手指轻柔地拂开黏在宝婳脸侧汗湿的碎发,声音喑哑得不像样,他实在不敢在宝婳的耳边说出什么不要小的这种诛心的话,他只能用着很轻地声音告诉她:“我不能没有婳婳……”
隗陌叹了口气,将药递给了他,梅襄便饮下一口,直接以口相渡,将药汤一滴不剩地迫着宝婳喝下。
宝婳意识到这药汁也许会伤及胎儿,即便疲惫到了没有力气,却仍是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从她唇角溢出的少,梅襄喂得却更多。
那药是隗陌所配,从喉间滑下,带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须臾之间,宝婳不知从哪里又激出一股力气,她微微睁开眼缝,隐约看到了一屋子的人,包括脸色惨白的秋梨,包括站在隔屏外探头探脑紧张搓手的隗陌……
“婳婳……”
有人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宝婳才蓦地发现,她的二爷……一直都在她的身后啊。
宝婳本能地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好像忘了了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很快,她听见了稳婆惊喜颤抖的声音,“生了……生了……”
她的身体里似乎滑出了一块肉,所有的重担轰然倒塌。
宝婳再坚持不住,彻底昏阙了过去。
宝婳在昏迷中的时间仿佛仅仅是一睁眼和一闭眼的功夫。
但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她醒来时,梅襄便枕在她的身旁,一只手掌还贴在宝婳的脸上,也不知放了多久,压得宝婳半张脸微微发麻。
“二爷……”
她的声音沙哑,显然也还未恢复。
梅襄蹙了蹙眉心,宝婳便立马住了口。
他的眼底青影很重。
他这几日……很辛苦才是。
梅襄发觉睡梦中被人注视,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微微敏锐,待看到宝婳时,又是一怔。
“你醒来了?”
他赶忙起身,叫人将汤食端来。
“你昏睡了很久,要先吃点东西再同二爷说话。”
宝婳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却抚着她的头发,深深地凝望着她,然后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轻道:“宝婳,你很好,没有抛下二爷……”
宝婳微微泪目,却很快被他擦去。
他是唯恐她月子里落下什么毛病。
宝婳吃过了东西,又简单地清理了身上,梅襄才让奶妈将孩子抱来屋中。
孩子很小很小,刚刚出生,竟比猫大不了多少。
宝婳想要抱她,却又有些手足无措。
“她是个女儿。”
宝婳微微惊喜。
“那……那她的名字想好了吗?”
她好不容易抱住了女儿,看着小娃娃阖着眼睛恬淡的睡容,又不敢太大声将她吵醒。
梅襄问她,“你觉得阿鸾这个名字如何?”
她当初梦见鸾鸟入怀,之后便有了女儿,倒也极为合适。
宝婳显然也想到了怀女儿时的那个怪梦,她反复念了两遍,只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就该是女儿的,当即也点头应下。
她之后又问了秋梨的情况,梅襄告诉她秋梨当日也显然被她吓坏了,只等她好些再见对方。
宝婳点了点头,想到秋梨,心中又是微微的怜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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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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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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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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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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