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越寻思越生气,原本是张小豹子脸,圆乎乎的,有点婴儿肥,结果硬被他拉成了小驴脸,还是头黑毛驴。从脸长到脸色都能看出,少爷很生气,你还别急着哄,万一哪句说的不丁对了,别怪少爷尥蹶子踢你!
张天琪看得懂那张小驴脸上写的什么,心里也知道如果真的不哄,他就真的生气了。可他不能去哄他,哄就要让步,而他已经不打算再退让了。当初禁不住他央求,帮他说服他父母,让他搬出来独住,就是个错误。任性的小孩就要有家长看着,再放养一年,等他大学毕业两人结婚,他很可能变成一个满口坏牙肠胃紊乱的小胖子。
两人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打算,就这么僵持了一路,谁也没理谁。
张天琪做完访客登记,升上车窗,安静的把车开进华苑。下车就去拿放在后备箱里的礼品,也不招呼一声,也不管开车门,直接把还在车里坐着的人晾在那了。
钱宁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他此刻的状态就像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而且充的还是易燃易爆的氢气,即使没有火源引燃,他也终会“砰”地一声炸开。
龙醍在壁炉边烤过了火候,睡醒午觉喝了一大杯冰可乐,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干脆出来凉快凉快。
因为麦克放假回家了,郭伯也不在,剩下菜菜一个人忙里忙外,便有些顾不过来,再加上这几天连续降雪,院子里的积雪就没有及时清理。
出来凉快的龙醍见房前一层厚厚的积雪,寻思着这种力气活不好留给小女生,于是就去工具屋拿了雪铲和扫把。结果不仅没凉快,反而忙了一身汗,感觉后背都溻透了。自来与身娇体弱不搭杠的龙哥干脆脱了棉衣,摘了围巾,好好降降温。
在花房侍弄那些兰花的张景听到“砰”地一声震响,感觉花房玻璃都跟着颤了颤,便循声出来了,想看看谁关个车门关的地动山摇的,结果先看到冰天雪地里的龙醍穿着一身单衣向外张望,手里拖着把大雪铲,好像要搞偷袭把来客拍死似的。
张景:“小鸟崽,你的羽毛呢?”
龙醍回头望了一眼天台上的人,回了声“我不冷”,又扭过头去往门外看,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张景不在和他说笑:“去把衣服穿上。”
龙醍忙着围观小黑驴尥蹶子,没听出他家神仙叔叔那酷似家长叮嘱熊孩子的语调,一边看热闹一边小声感叹,俊脸配合做出蛋疼的表情,好像被揍的人是他一样:“哎哟我去,下手真狠……哎呀……比野猴子还泼……哎呀……还好不是我对象!”
这一声由衷的庆幸惊动了门外的人,两手提着礼品没手控制小黑驴的张天琪和那头比野猴子还泼的小黑驴一起看了过去。www.xiumb.com
龙醍倏地缩回脑袋,扛起雪铲瞬移回窗前埋头铲雪,假装那个看热闹被人发现的人不是他。
“这是你小叔家吧?”钱宁还挂在张天琪背上,只不过松开了扭他脸皮的手,蹙着小眉头似在回想什么。
“嗯,怎么了?”
“刚才进去那个是什么人?”
“他跑的太快了,没看清楚。”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你先下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宁跳下地,转过身来又踩了张天琪一脚,这才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礼盒提在手里。
张天琪空出手来揉了揉自己被扭红的脸皮,顺便提醒了他一声:“你的脸。”
钱宁沉淀了一下情绪,再抬眸已经换上了得体的表情。
两人结伴走进院子,仿佛刚才扭成一团的不是他们一样。
龙醍低着头吭哧吭哧的铲雪,没有引客人进去,打招呼都没有完全抬起头来。
两人进门时刚好遇见张景出来,张景让他们先进去坐,拿着龙醍随手放在玄关的棉衣围巾找了出来,一边轻声斥责,一边帮戴着手套不方便动作的人拉拉链,围围巾。
钱宁隔着窗户向外看,小声问未婚夫:“你小叔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了?”
“别乱说。”张天琪已经认出龙醍了,他看过龙醍的简历,之后又亲手将它交给了池煊,上面的免冠照是龙醍入职时拍的。因为他只在酒店工作了不到两年,所以照片和本人相差不大。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小叔家,而且两人还这么亲密,他就不清楚了。
“我哪有乱说?你看你小叔,比那时候对高飞还亲密。”钱宁小声八卦着,神情若有所思,“……我就是见过他。”
你当然见过他,那不就是你的初恋情O嘛?他多半也认出你了,不然不能一直低着头不给你正脸。
张天琪忍着笑说:“不奇怪,他以前在瑞林做过服务生。”
钱宁刚要问什么,菜菜就端着茶点过来了,只能先将疑惑咽下。
待到菜菜拿着托盘走开,张景就从外面进来了,坐下来和来看望他的两个晚辈说话。
闲聊了一阵,张景对侄子说:“你爸那盆上病的翡翠兰已经养过来了,你顺便给他带回去吧。”
张天琪应是,知道叔父的花房都是自己打理,便没叫钱宁一起上去,自己跟随叔父上去取花。
叔侄俩一走,钱宁就装着参观叔父家庭院的样子出去了。沿着甬路走了两遭,最终隔着一堆积雪,定睛打量起了弯着腰铲雪的男人,半晌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提子?”
龙醍见躲不过去了,回过身挤出个笑来:“宁宁,好久不见。”
钱宁瞠目结舌,我去!还真是这货!
龙醍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挤出一声干笑:“嘿嘿~”
钱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瞠目结舌变成了瞠目欲裂,声音恶狠狠地:“嘿什么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龙醍马上不“嘿”了,努力把那双杏眼睁成龙眼,一脸无辜茫然:“我说好久不见啊,怎么了?”
钱宁:“不是这一句!”
龙醍:“宁宁?”
钱宁:“别叫这么亲热,我跟你很熟吗?”
龙醍怔了怔,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抱歉。”
这个社会很现实,自从龙家破产之后,除了一起长大的阎四,彼时的龙家少爷就再无旧识了。即使偶然遇见,即使都认出了对方,也不需要“好久不见”这类攀谈。
其实令钱宁忽然气恼成这样的是那句“还好不是我对象!”这王八蛋是有多看不上他?快十年没见了,他张口先来这么一句,是不是欠抽?是不是对当年自己没有甩他个大耳光觉得挺遗憾的?
钱宁越想越不忿,脑袋上都快冒烟了,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几声也没想出足够犀利,能够一击毙命的那种回怼。反而愈加不忿的发现,这个害的他自卑挫败了那么多年,甚至怀疑过自己会不会真的是同性恋的缺德玩意,不仅没有相由心生,长成歪瓜裂枣,反倒变帅了,长高了,低着头都不比自己矮的样子,简直没有天理!
钱宁怒问:“你现在多高?”
“啊?”龙醍抬眸看他,满脸莫名,“182啊,怎么了?”
钱宁只有175,因为比例还不错,他就对人谎称自己178。为了这渴望不可及的3公分,他所有鞋子里都塞着增高鞋垫,拖鞋都只买厚底的,说起来心酸的都想掉眼泪。这家伙居然有182,看样子还是净身高,简直气死人了!
不行,他得冷静冷静,不能再面对这家伙了,不然被当场气晕就太丢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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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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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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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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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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