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阿海看到她急于出门的样子,皱了皱眉毛,刚要说话,羊儿们却不知为何突然撒起欢儿来,欢快地奔跑着,气喘吁吁地追赶完这个追那个,待好不容易把它们集齐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被它们带着已经溜到了寨子外。
小夕在心里嘀咕,没想到这些小东西也是高手啊!
找到白潋的时候,他睡得好像还算安稳,她坐在他旁边,半天没吱声,过了一会儿再向他看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定定地看着她。她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他却一下子呆了,那个笑容,如三月的春风,又如池上的睡莲,温柔的让人心碎。
“小夕,过来。”他低声喊。
小夕闻言,挪到了他的近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娃娃,“你的成人礼礼物!”他说。
她愣了一下,木然而又欣喜地接过来,盯着娃娃看——是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年轻男子,清秀俊雅,眉目含笑,隐隐有几分像她自己,又有几分像白潋,是用杏木雕刻的,光滑细致的肌理,精巧的手工,栩栩如生,入木三分,肩膀上一只绿玉雕成的小鸟——他到底还是没能放弃把碧玉送给她,她看到那个小鸟可爱的样子,便不忍再拒绝。
“你伤还这么重,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雕刻好的,你一定费了不少力气吧?”
“没有费很多,你不知道,我从小为了长大以后万一落难了有口饭吃,早就开始学了,也算是轻车熟路。”
“谢谢白潋哥哥,我会好好珍藏。”
以后的每天,小夕都一大早上山,有时赶着羊,有时只带着小皮,在山上到处采药草、摘野果、打野鸡,为了让白潋住的更柔软暖和一点,还四处找鸟毛,把它们织成席子、被子给他垫上。
为了不让族人起疑,主动找到族长说药库里有几样中草药没有了,自己愿意上山去采。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族里没人能说什么,除了阿海。他嚷嚷着要随小夕一起出来,被族长拒绝了,理由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以小夕的聪明才智一定应付得来,他去了反而是个累赘。
阿海一脸的不爽——哪有父亲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但小夕总是能机敏地逃开他的拦截,他根本没办法抓住她,如是几次,也就罢了。
只是,眼看北风愈来愈凉,白潋在小夕的照顾下虽一天天好了起来,但毕竟伤的实在太严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站起来的,想着让他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就四处寻觅看有没有能暂时容身的地方。
终于在小皮的引领下,在离从马铃山西头流淌而下的泉水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古老的树洞。那树应该有几千年了,三个人都抱不住,洞里足可横躺下一个人,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长在树的半中腰,不用怕虎狼和蛇虫的侵害。
山泉水从马铃山西端倾泻而下,聚成了一汪碧绿的潭水,这泉水和潭水很好的连接了龙身和龙尾,龙尾山上是一大片杏林,高可盈丈,如果在春夏季节,杏花和杏果也是一片或纯洁或壮观的景象。
安身之处是找好了,可看着横卧在地上的他的身躯,小夕又犯了愁——他那么高大,树洞又那么高,怎么把他放进去呢?唉,忙乎了半天,眼看近在咫尺的一个地方,却突然成了海市蜃楼。
犹豫了半天,还是不甘心,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想试着把他抱起来,这一试不打紧,却发现他几乎没什么重量,那么大个人,竟然不如一根鸡毛掸子,小夕此时一心只想把他抱起来放进洞里,也就无暇顾及它想。
只是那个洞比人还要高,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放进去,肩头正在昏迷的白潋却被震醒了。他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正在用九牛二虎之力试图把他塞进一个洞里的小夕,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觉得他傻。正当他准备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来的时候,小夕一个没抓稳,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确切地说,是白潋重重地压在了小夕身上。
小夕顾不上浑身疼痛,慌慌张张地叫着“潋哥哥、潋哥哥”,看他没有反应,想起在摔倒之前他本身就是昏迷状态,又赶紧拿手探他的鼻息,感觉还算平稳,就放心地坐了起来,又一次望着那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树洞发愁。
就在他深感无望的时候,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了扯:“小夕,还是把我放地上吧,这个地方就挺好!”
小夕疑惑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树洞的背后还有两棵树,虽然比三人合抱这颗小上一半,但是三棵树合起来倒是正好在地上形成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再加上上边枝叶茂盛,躲在里边也能稍微御寒。m.χIùmЬ.CǒM
“奇怪,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我一开始就没有发现呢?”一边在心里纳罕,一边却是真心为白潋开心,“潋哥哥,太好了,你终于不用再风餐露宿了!”
然后不等回答,就风风火火地起来去把白潋用了好几天的羊皮垫子拿过来,先在那片地上铺上厚厚的树叶和鸟毛,再把垫子铺在上边,看着他躺了上去,这才想起刚才那一出。
“潋哥哥,你受苦了,瘦的一点重量都没有,连我都抱得动了!”
“那是因为我病了太久了,过几天就好了。”白潋闭着眼睛回答完就没有了声音,好像那一会儿的功夫又睡着了。
看他呼吸渐趋平稳,小夕就默默地把从家里拿来的一床羊毛毡子给他盖上,又去捡了一些鸟毛铺在身下,好让他睡得更柔软一点,做完这一切,太阳基本已经落山,小夕让小皮把羊群赶回去,自己抓住最后的时间去打了只野鸡,准备回家给他熬汤。
临走之前,看他依然睡得安然,想到他轻若无物的身体,心里一阵发酸,便用手轻轻拂了拂他的额头,他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明明闭着眼睛,手的速度却一点没慢下来,小夕猝不及防间,手就被紧紧攥住了,攥得生疼。
“哚哚,别走、你别走……”他嘴里喃喃道。
小夕不知所措都看着他,明明他就躺在面前,却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小夕从别处拿了一捆柴过来,准备热汤的时候,突然发现树洞下早有一个清新俊逸的身影站在那里,小夕一开始还以为又是一个远方来客,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是白潋。
“快,带我去你平时接水的地方。”语气一点都不似他外表那么淡然,小夕看了看他有点发皱的衣衫,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就往泉水边走去。
一眼看到的,是一面近乎直立的峭壁,水流从壁上留下,滴滴答答,像一个小型瀑布,在地面上聚成一湾清澈的小水潭,潭底铺着一些鹅卵石,周围被一些高高低低的树给包围,潭边长满荇菜,开着黄色小花,花、草、树、石清晰地倒影在潭水里,潭上潭下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山水小品。
小夕正在望着水里的树影花影发呆,一转眼白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上衣扒拉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小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都是男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白潋很无语。
“我才不是男人呢,我是男孩儿。”小夕强词夺理。
“男孩儿就更不该大惊小怪了。”白潋白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跳进水里。
小夕一边捂住眼睛,把头转向别处,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瀑布”的里边,眼神闪烁地说,“那里边的水稍微温一点,你的伤刚好,不能在冷水里泡。”
白潋听他的话,往里边游动了几下,“嗯,这里边水温刚刚好,实在太舒服了,那个,小夕,你要不要也下来试试?”
“那个,娘交代今天要早点回去,我得赶紧走了。”说着,一溜烟儿地跑,白潋在背后促狭地笑,感觉那个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哟。”他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夸张地叫了一声,还没跑远的小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他一边吸溜着牙齿一边自言自语:“哎呀,这伤看样子还没痊愈,被温泉水一泡又裂开了,可惜小夕走了,虽然给我留了那么多药,我自己也不能上,这可怎么办?今天晚上可有得罪受了。”
小夕装作不经意地踱步回来,扭着头四下里看,除了白潋这个方向:“潋哥哥,那个,你看到小皮了吗?我明明看到时他先飞出去的,怎么不见了?”
见她回来,白潋开心的笑了,然后摊开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夕夕,我饿了。”
小夕见他的伤势好了很多,也克化得动了,领着小皮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几只野鸡野兔,在山坡上找了个地方就直接烤了起来,两人一人拿根木棍挑着鸡腿,你火点大了,我串子拿错了,明明都烤糊了,吃的时候还你争我抢,打闹声、欢笑声回荡在山坡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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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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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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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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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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