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程后,峻川看了眼保持通话中的手机,又将他放进了口袋里。
他说:“应该再过四个小时我们就能到地方了,到时候会先陪他把货交了,如果他人没事,地方我联系好了,之后你就可以对他做沙盘实验了。”
欧江风问:“什么叫人没事?”
峻川说:“我们会在两个小时后的休息站停车,之后许信会上这辆车,陈德自己开货车进入粤西。”
“你们是……”
“嗯,”峻川对于这点没有避讳,“我们怀疑他这次进入粤西是有预谋的,所以想跟他一段时间。”
“哦,那能确保他的安全吗?”
峻川一凝,随即说:“我们当然会尽全力。”
“好,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要开车尽量跟着这辆车就好。”
“好。”
前面,货车里。
许信听着峻川和欧江风的对话,陈德倒是安分,坐在副驾驶位上也没有乱说乱动。
只是在抠手腕上的手铐。
许信睨他一眼:“怎么了?”
陈德放下手,目视前方:“没有,警官,我们现在是……”
“去粤西。”
“对,我知道。但是我是想问为什么是你开车?不是说好让我正常交货的吗?”他还以为他可以走了。
“等会过两个小时就换你开车进粤西。”
“那是——”
“不该问的别问。”
“……哦。”
欧江风跟着前面的货车,手指紧了紧,眨了一下眼。
“累了?”
欧江风一愣,看向后视镜,发现峻川半边身子都侧过来了,手背撑着下巴,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也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看着自己多久了。
“……没有。”欧江风脊背直了直,“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
“嗯,以前都没出过青俞市吧。”
“……嗯。”欧江风回答,“我爸妈没带我出过青俞市。”
“我记得你爸的工作性质……会有出差,一次都没带过你?”
欧江风摇头:“那时候我还小,旅游也就是学校组织的就近。”
“哦……”峻川没再问。
气氛到这里,欧江风反问:“你呢?你小时候一定如果不好地方。”
“也没有。”峻川回忆道,“我爸妈带我出过国,好像是参加个亲戚的婚礼,待了半个多月,也就那样,吃的也没这边的好。”
“是吗?”欧江风笑起来,很浅,“国外只有吃的比不上这边?”
“哪哪都比不上,我就挑了个最明显的,说起来……交通也没这边便利,青俞市虽说没通地铁,不过公交高铁什么的让你去哪都能找着路子,人也多,看着更热闹,那边你开门就是田,邻居说的什么你都听不懂,只能哈哈哈的在那笑,funnyfunny!”
欧江风笑得嘴边都发出了哼哼的笑声:“那你当时去那边的时候是几岁?很不适应吧。”
“那是相当不适应,”峻川声音大了一点,像是说到了兴起的地方,“那边女的一见我就要来亲我,看她脸上那五彩斑斓当时就给我吓了一跳,我当时才17哎,鬼知道我承受了什么!”
“这辈子都不想出国,出国一点也不好。”
欧江风的笑意渐渐停歇,他和前面的车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车速快到一开窗就会让人马上眯起眼睛,但这在高速公路上也不算什么。
车里窗户都是关着的。外面猎猎风声作响,欧江风的声音峻川还是能听得很清楚,包括货车上的许信。xiumb.com
两辆车,四个人,其中两个都是需要被监视的。
“可我还挺想出去看看的。”欧江风笑着说,“不说去读书,就算只是去旅游,也想出去看看。”
“我从小就待在青俞市里,后来……也没什么钱,不过也幸亏出国留学的学费是学校那边出,我勤工俭学赚够生活费就可以了。”欧江风像是认真规划了他的博士后生活,想必在国外怎么找工作都已经想好了。
“那……行吧,”峻川将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气流忙不迭地刷进来,峻川没说一个字都有冷风灌进肺里,“之后找个时间,带你出国旅游。你想去哪个城市我们就去哪个城市。”
风好似带走了欧江风的笑声,总之峻川听不真切,他听见欧江风笑了两声之后说:“好。”
“不过是有前提的啊。”峻川把窗户关上了。
“嗯?”
“在那里待一天,就做一次。”
“艹。”
陈德懵了:“警官,你怎么无缘无故骂人呢!”
许信脸黑如锅底:“没骂你。”
陈德蔫了,嘀嘀咕咕也没再说什么。
幸亏是直路,欧江风双手僵直紧抓着方向盘都不会转了。
他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咕咚一声:“……什么?”
峻川笑:“你你明明就听见了,还要让我再说一遍,调皮。”
“……”咕咚。
“那个……”欧江风大脑转的也有些坑坑巴巴,“我理解的那个意,意思……”
“嗯,就是那个意思。”
“我……和你?”欧江风反问,语气败露了他这方面见识浅薄。
“你们学心理学的没见过同性恋?”峻川好奇地问,“我印象里应该是有了解过的。”
“是……有了解过,也对于他们的思维有过研究,但是……那种……”欧江风说得很艰难。
“哦,没事,那种以后我教你。你答应了就行。”峻川一挥手就把这事儿给定了。
“我,我,没……”
“专心开车。”峻川正色道,“前面有弯,你该打方向盘了。别看后视镜。”
“……”也没机会再反抗了。峻川对于这方面拿捏。
“流氓。”
陈德不可置信地瞪向这位道貌岸然的警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一个停车的休息站到了,许信摘了蓝牙耳机下了那辆货车,转而拉开了驾驶位的门:“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儿。”
欧江风不推辞:“好。”便下了车走向后座。峻川也屁颠屁颠从副驾驶位上下车,坐进了后座。
“……”许信已经懒得翻白眼了。
拉开中控储藏,从里面掏了两个微型耳机,抛了一个给峻川。峻川戴上,许信歉意地对欧江风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车上只备两个微型耳机。”
欧江风摇头:“没事,正好我也睡一下,你们工作辛苦。”
从聚松出发前就已经在那辆货车上按好了监听器和定位仪,所以才能放心把车交还给陈德,事先也跟他说好,进粤西只是顺路,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便好,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途中只能听见陈德偶尔哼歌的声音,还有几声很深长的吸气声,应该是在抽烟。
峻川往旁边看了一眼,欧江风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已经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就进了粤西。
过了粤西收费站,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三个人都穿着便衣,以为手里提着一个笔记本提包,许信将车停在他们面前,峻川喊了两声欧江风,看他醒来了就对他说:“路边这两位是粤西这边的警方,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那有场所,你可以先去看看做个准备。我们还得跟陈德一段时间,之后去找你。”
欧江风眼底还有没睡醒的余红,听峻川说完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峻川有些心疼的用大拇指揉了揉他的眼尾,之后听他带着点鼻音说:“好。”
目送人下了车,在车门关闭前他就移开了视线,同时那位提着电脑包的警员也上了车。
“青俞市的两位领导好,我是粤西地区的技侦,二级探员,叫我小六就好。”
许信微点头,启动车子:“不用那么客气,谢谢你们帮忙。”
“不用不用,应该的。”小六打开电脑,“那枚窃听器和定位仪的编码是多少?”
许信报了一串数字,又把八位的密钥说了。
小六手指啪地在回车键上一点:“找到了,离我们不远,直走右拐追一段路就可以看见。”
“好的。”许信闻言踩下了加速。
另一边,欧江风跟着人上了另外一部车,这一辆就是货真价实的警车了,一路不带废话地把人带回了警局,下了车之后在大门口走出来迎接的人才对他说了句热乎的场面话:“哎哟,大老远赶过来很辛苦吧?”
欧江风只微一摇头:“还好。”
“呃……”小地方的派出所所长一时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从之前他一上车,整个人气色就很不好,苍白,且非常冷漠,其他人别说说什么舟车劳顿的场面话了,看这架势还以为上头什么顶级的人呢,不跟人直视,周边气场也是寒冰三尺。
不敢不敢。
众人站了会儿,还是欧江风先问:“请问给我准备的沙盘室在哪里?”
“哦对!”这才有人开始动,“这,这边,之前我们这有个心理咨询室,后来没开了……东西还留了点,一打电话就看着布置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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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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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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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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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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