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奴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日,对此房间的布置还是清楚的,待门外画眉的脚步声远去,越奴撑着床沿努力起了身,虽然看不见,凭借记忆还算顺利地摸索到浴桶,指尖触及桶中的热水,勾起几抹花瓣,慢慢将酸痛得几欲散架的身子沉到热水中去,青丝载着花瓣,热水蔓延至胸口,越奴缓缓沉下头去,直到热水漫到了下颚,漫到了鼻尖,漫到了额头……
温热的水带着沉沉的压力,压在头顶,越奴紧紧闭着眼,感受着窒息的痛楚,在水的世界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与痛觉。
姬越奴,你来栖霞城的目的,是什么?
是报复。
为什么要成为云玥儿的替身?
因为他为她花了一百万两黄金。
为什么要跟他回宫去?
因为他为了换取她的解药,将虎符交给了太后。
为什么留在他的身边?
因为作为交换,他会为她守护罗暮国。
为什么不回去罗暮国,继承外公的皇位?
因为……
……舍不得。
“奴儿,你是想闷死自己么?”戏谑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隔着水波陡然响起。
越奴一惊,迅速伸出了头来,“谁!”
浴桶旁不知何时倚了一个人,金丝勾勒的玄黑锦袍显出他挺拔健硕的身形,青丝以金玉冠高高束起,只余一律青丝拂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为那张丰神俊美的脸带去几分妖娆,一手倚靠在浴桶上,一手托腮,薄唇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眸光潋滟望着越奴,“怎么,多日不见,竟连我也忘了?”
那疏狂得不可一世的声音,除了赫连玦还能有谁?越奴又羞又怒,沉了身子漫到水中,怒道,“赫连玦,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玦看到越奴动作,笑意更深,“奴儿,你这花儿散了这么多,我怎么看得到你身子呢?不过……”眸光潋滟望去越奴,唯见那秋水一般澄澈的眼眸带着几分晦暗,精致小巧的鼻尖点着水珠,为水汽染湿了的红唇娇嫩欲滴,白玉一般的脖颈披着湿漉漉的青丝,水珠恍若晨曦的露水,顺着那娇媚的身线缓缓流淌而下,在那白皙的脖颈下面……赫连玦对自己的自制能力向来自信,此刻却也不觉喉头一紧,竟有些口干舌燥,望着越奴的眸光愈发深邃,“不过,多日不见,奴儿是愈发美艳动人了……”
越奴听他做顾而言他,更加恼怒,“你想干什么?你想找赫连湛的话……”
“你的眼睛怎么了?”觉察到越奴视线的异样,赫连玦冷冷打断她的话。
越奴一怔,冷笑一声,“与你无关吧。”
赫连玦冷哼一声,一手拉住越奴的手腕拉她入怀,瞬时,水花四溅,身子便一片陡凉,越奴大惊,“赫连玦!”话音未落,身上便覆下厚厚的裘衣,迅速包裹住了整个身躯,腰际覆上有力的大掌,戏谑的声音在耳畔暧昧地响起:“这可怎么办才好,奴儿可是第二次给我见着身子了。”
越奴大怒,挥手狠狠落下,“啪”,清脆的巴掌声,越奴没想到真的会打中他,不由一怔。
赫连玦只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握住她的手细细端详,“手心疼不疼?”
越奴怔怔,这才觉着手中灼热的痛意,愤然缩回手,咬着唇不说话。
赫连玦却似心情大好,“奴儿,我的身子硬,所以,不要和我来硬的,”说着,声音低哑下去,“倘若你用美人计,我一定……”
越奴冷哧一声,“你有什么价值,需得我出手?”
赫连玦一怔,大笑起来,“我有什么价值,奴儿不是知道得最清楚?”
越奴咬了咬牙,“赫连玦,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赫连湛不在这里!”
“嗯,我知道。”赫连玦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又染了玩世不恭的笑,“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谁教你平日里都躲在宫里,即便偶尔出宫也有赫连湛陪在身边,我可不想在不必要的时候惹麻烦。”
越奴静静听着,莞尔,“不必要的时候?”
赫连玦微怔,转开了话题,“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越奴垂下脸去,“我说了,与你无关。”
赫连玦静默片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眸光触及越奴青丝下的玉肩,瞬时沉了下去,“七弟……当真不懂怜香惜玉啊。”
越奴恼羞将裘衣裹得更紧,“四王爷今日大驾,难道就是为了看越奴这般摸样?”
赫连玦哑声一笑,“奴儿,你就愿呆在那样的野兽身边?”
越奴冷声道,“你没资格说他。”
赫连玦低低一笑,“我那七弟我是知道的,表面上一幅谦谦君子的摸样,其实骨子里那份野兽的狠劲,可是与我不相上下,不是有句话说,人心隔肚皮?有多少人被他那风雅的样子欺骗,甘愿被他利用。”说着,眸光潋滟望着越奴,意味深长道,“自你身上的淤痕来看,你该也深有体会了吧。”
越奴脸色一红,恨得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望见越奴眸中深深的怒意,赫连玦抿唇一笑,“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逗你玩,你越生气,我就越开心。”声音微微一滞,沉了几分,“水月楼没了,皇宫也回不去,你有何打算?”Χiυmъ.cοΜ
越奴冷冷一笑,“怎么,王爷还关心这个?”忽而想到什么,狠狠揪住赫连玦的衣襟,“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烧了水月楼?”
赫连玦眸色一沉,淡淡笑道,“这么做,于我有什么好处?”
越奴微怔,是啊,水月楼不过是她在宫外的据点,于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大费周章烧了水月楼,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赫连玦,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指尖无力地松了下去,念及在火中无辜丧生的小虎,越奴心口骤疼,垂下了眉目。
赫连玦的眸光却落到越奴的手腕上,声音一沉,“这玉镯,是他给你的?”
越奴一怔,收起手,没有回答。
赫连玦默不吭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眸光不易觉察地黯淡几分,唇角却依然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好了,那女人差不多要醒了,我也该走了。”
越奴回过神来,“画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赫连玦挑眉淡笑,“她可不是你该担心的人。”说着大掌一托,转身几步来到榻前,将越奴轻轻放到软榻上,声音低哑在越奴耳畔响起,“我下次再来看你。”
越奴还未及说什么,只觉身前一阵凉风掠过,空落的房间便恢复了寂宁。
越奴沉下心来,赫连玦回来了,从大漠回来了,如果说之前还猜测那场瘟疫是他设计的引诱赫连湛离宫的计谋的话,那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他应该会料到赫连湛不会亲自前往,难道他回来这里……是一探虚实?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越奴只觉身上的酸痛仿佛直直蔓延到脑中,搅得头一阵一阵地发昏,经不得细细的思量,指尖漫不经心触及到身上的裘衣,却是猛然一滞——这,不是她的裘衣。
------题外话------
昨晚真的很抱歉,让亲们久等了,因为涉及越奴与赫连湛的什么什么【你们懂得==】,一再修改了,所以拖了很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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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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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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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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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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