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就是了。”
豌豆自然能看出她的犹疑,更何况小土原本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听到她这么问,小土就将昨夜里君希弥的事情说了出来。
最后道:“我将……我们以前藏起来的药,给他了。”
她说的药,是当时翠翠还在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各自悄悄藏起来,以防万一的伤药。
——她们这样的人,总是不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被厌烦,打骂之类,也是常事。
有时候对方力气没有控制,便是将人打个头破血流也是没有人会说什么。
每年都会有女人被客人打伤,然后被扔在角落里不得医治,最后就那么丢了命。
因着这样的缘故,花街的姑娘们,都是会悄悄给自己藏起一份伤药的,指不定就能在哪天救了你的命。
听到小土这样说的时候,豌豆有一瞬间的惊怔。
她仰头细细的将眼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
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她的容貌了。
依旧是看不清五官,面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黑色的灰,只一双眼睛出奇的亮。
——亮的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一条街上。
豌豆神情恍惚的瞧着小土,许久,才道:“你可是想出去了?”
小土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说到出去。
这里的哪一个姑娘不想出去?
豌豆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径自笑了起来。
“瞧我,真是傻了。”
她抬手摸了摸小土的脸颊,只是轻轻的触了触的她的眼皮子,就如同触电一样又收了回去。
好半晌,她松开小土,回身从柜子的最底下拿出来一个小箱子当着小土的面打开。
那小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金饰银饰,不是最精致好看的,却是分量最足的。
她拿出几个沉重的步摇塞在小土手里,又是笑了起来:“挺好的,这样挺好的。”
她顿了顿,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郑重。
“若是……”
她停了一下,“四天后,楼里会很热闹,你知道的吧。”
小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豌豆嘴边露出了一丝极细微的笑意,不同于她之前各种或是慵懒越是娇媚的模样,这个笑容既清且淡,却莫名的看的人呼吸禁不住都有些发滞。
“那便好了。四天后,你来找我吧。”
她再次抬手摸了摸小土的眼皮,这次手指却停留了很久。
小土半闭着一只眼睛,然后另一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她。
豌豆瞧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神情既是迷惑又是懵懂的,心里忍不住就有些酸涩。
“这样就好了。”
这样愚蠢的天真,果真还是不适合在这里啊。
小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神情,豌豆突然松了手将她推了一把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走吧,四天后凌晨,四更,我在那棵合欢树下面等你。”
小土没有防备的被她径直推开,差点在地上跌倒了,脸上便有一些不高兴,豌豆的神情却已经是冷冷淡淡,即便是看着她被椅子绊的踉跄了一下神色也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
小土眼睛睁大了几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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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咻咻的从豌豆那里回来,小土坐在青荷的床边,脸上却是真的有些恼怒了。
她知道豌豆说的四天后,就是青荷离开这条街的时候。
——也是豌豆死的时候。
小土简直搞不懂这些人类,怎么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出这样让妖怪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
——明明一开始如果不是青荷的话,豌豆也不会在九岁的时候就被男人那样。
——明明这次如果放弃青荷的话,豌豆也不是不能就这么离开。
可是为什么?
她却要放弃自己让青荷离开?
小土皱着眉毛,完全不明白。
不过,不管明不明白,她也不能任由豌豆就这么去送死——这原本就是青荷的愿望,她自然要去实现它。
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心中忍不住就有些一些小纠结。
青荷这个身体吧,当真是身娇体软,便是多走上几步都能喘起来,更别说能独自一人将豌豆在好几个人的攻击下救出来了。
她想了许久,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被子一捂,睡觉。
时间仿佛都还没有被察觉,在睁眼时小土便恍然发现,明天就是和豌豆约定好的时间了。
这一天晚上小土没有闭眼。
她知道现在这一栋楼里没有闭眼的人有很多,最起码她知道的,豌豆便是一个,或许还应该算上已经来到这里的,那些人。
小巷外,更夫一声一声的打着更,等到四更将近的时候,小土就背着包袱离开了房间。
豌豆已经等在了合欢树下,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小土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就听到豌豆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
小土顿了顿,那男人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抬眼看见了她,又将已经到口的话收了回去。
豌豆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回头,目光便和小土对上了。
她将小土上下看了两眼,然后勉强勾了勾嘴角,上前扯住小土的衣袖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三个人去了豌豆的房间里。
那个中年男人是豌豆今天晚上的客人。
——同时,也是豌豆的光。
豌豆不知道,她其实听见了那个中年男人之前所说的话,那个男人说,“为什么非得要帮那个青荷离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然后豌豆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
不能什么,她们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小土知道,她说的不能,是指她不能将青荷扔在这里独自离开。
她们都知道,以他们的能力,最多只能带一个累赘离开,豌豆选择了青荷。
三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恰好是四更。
豌豆一言不发的将小土压在梳妆镜前开始给她化妆,直到此刻,豌豆才恍然发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印象里那个干干瘦瘦的青荷竟也已经出落的如此美丽。
她的美丽是不同于豌豆自己的,也不同于这条街里的任何一个姑娘。
青荷眼睛太清太亮,豌豆总是觉得她这样的姑娘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总归,好在她现在可以离开了。
豌豆手下的动作灵巧极了,只消的三两下,青荷原本就不差的五官就渐渐的在她手中起了变化,再打眼一瞧的时候,竟恍然和豌豆自己有着三分相像。xiumb.com
豌豆将青荷的眼睛画的极深,眼皮上深深浅浅的堆了好几种浓重的色泽,看起来很是艳丽,却也将原本属于青荷的天真意味覆盖的完完全全。
小土闭着眼睛任由豌豆在她脸上写写画画,直到耳边轻轻传来一句,“好了。”她才眨着眼睛将其睁开了。
豌豆莫名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中年男人也在此刻看了过来,他的眉头也如豌豆一样,紧紧的皱了起来。
小土疑惑的侧了侧头,然后抬眼看向镜子。
现在的镜子还只是铜镜,于是小土就只能在镜面上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很艳丽很好看,果真和豌豆有着九分相似。
她就越发的诧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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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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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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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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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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