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边码头。

  柳师师亲自押送元斌登上驿船,同行还有一伙十人军士。

  这些军士全都只有下都督修为。

  不过考虑到元斌气海已经封闭,再加上柳师师亲自押送,这点人手绰绰有余。

  实际上这十人也心知肚明,自己这些人与其说是来押解元斌,不如说是给柳师师跑腿打杂的。

  当然他们也乐得如此就是了。

  江都城中,谁不知道柳娘子出手大方?

  这时柳师师走到船边,左顾右盼,却发现自己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自己也不求他一起南下了,但至少也该来送行吧?

  “柳娘子在等谁?”一旁元斌好奇问道。

  “一个不知好歹的负心人。”柳师师咬牙切齿,心情明显不佳。

  “哈哈,既是负心人,还管他做甚?来来来,此处江景独佳,你我怎能不痛饮三百杯?”

  押解犯人是公务,路上自然是不能随意喝酒的。

  不过柳师师知道对方在宽慰自己,当下摇头失笑,挥手示意船工开拔。

  同时心中不住地想,要是那冤家有元兄一半体贴,三分主动,自己怕是早就嫁他了……

  ……

  一行人过江之后,便顺势转入了古江南河河道。

  这条运河据说是春秋时期吴国两代君主所开凿,距今超过千年。

  因为年代久远,河道淤塞严重,远不如江北的山阳渎,基本上难以通行大船。

  柳师师等人不得不换乘小船,轻装前行。

  如此走了三日,终于水浅无法行舟,只能改为上岸走陆路。

  这日,一行人在一处矮坡下乘凉歇息,天上忽然炸响一道惊雷。

  柳师师第一时间从地上跳起,四下张望,仿佛惊弓之鸟。

  元斌见状不由失笑:“堂堂江都柳娘子,竟怕打雷?”

  其他军士闻言纷纷哄笑。

  柳师师却不理众人,施展才打开不久的眼识,死死盯着路旁的一处树林,努力在找寻着什么。

  少息,她目光一凝,大喝道:“举盾,戒备!”

  军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柳娘子的命令不能不听,只能不情不愿从地上爬起,排出防守阵型,将仅有的两面皮质木盾顶在最前方。

  而几乎就在阵型摆好的瞬间,路旁树林杀出一伙约莫三四十人,疑似劫匪的精壮大汉。

  之所以说是疑似,乃是因为这伙人,居然还配备了三架军中特制劲弩。

  普通路匪哪有这种利器?

  更别说对方贼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气息威压来看,分明有仪同级的修为。

  柳师师俏脸陡然变色。

  她麾下这些人,对付一下寻常毛贼还行。

  而眼前这群敌人,有军弩,有军马,更有一个仪同级首领,除了没穿盔甲,跟军中精锐也差不多了。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悍匪?

  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杀官府押解囚犯的队伍?

  柳师师想到某种可能,扭头质问元斌:“这不会是元兄的布置吧?”

  “柳娘子不要误会。”元斌摇头苦笑,“虽然我也曾盼望有义士不远千里来相救。但眼前这些人,怕是来斩草除根的!”

  “北边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啊!”

  柳师师见元斌不似作伪,神色反而更加严峻。

  对方口中的这个“有人”,除了东宫那位,还能是谁?

  就算不是他主动授意,多半也是他手底下的人揣度上意,私下为之。

  这样一来,军弩军马,仪同高手,也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柳娘子,你快自己逃命吧!”元斌神色激动道,“元某死不足惜,却不想连累朋友!”

  “元兄说笑了。”柳师师搞清楚前因后果,目光越发坚定,“师师若是贪生怕死之人,就不会特意来走这一遭了!”

  “况且我既然来了,便属于公务。此时丢下元兄跑里,跟临阵逃脱何异?”

  言罢,她拔出佩剑,从一名军士手中接过木盾,凛然对敌。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贼人已经完成了合围。

  贼首目光一直落在柳师师身上,气机含而不发,仿佛在等待什么

  此时见后者摆出战斗姿态,终于不再迟疑,回头大喝:“放箭!”

  ……

  两刻钟后,乌云低垂,仿佛即将滴落的墨汁。

  偶尔一道电光划过,照亮全场,却让柳师师心情越发沉重。

  在敌人劲弩的攒射下,两面木盾早已炸成碎片。

  官兵人人带伤,全靠柳师师神勇发挥,才勉强维持住阵线。

  团灭只是时间问题。

  说不怕死是假的。

  但此时此刻,柳师师心中最先想到的。却是第五观主与后土祠里的弟子。

  若是自己死在这里,耽误了智者金身像的事,总管府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了?

  豫章王年少纨绔,手底下又都是一群目无王法之徒,可不像当初的晋王广那般爱惜名声。

  万一……

  咔擦!

  一道电光划破天际。

  柳师师的身形顿如雌豹般飞扑而出,冲向正忙于指挥手下的贼首。

  擒贼先擒王,只能赌一把了。

  观察了这一阵,她发现贼首境界并没有超出下仪同范围。

  虽然理论上每多打开一识,对元气的运用就更精妙一分,但只要都是下仪同境界,这种差距还不至于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譬如说,自己修炼《阎王擒虎功》这等上乘功法,而对方功法品质低劣,那自己即便只打开了一识,仍有胜利机会。

  再加上先手偷袭,说不定能将敌首拖到地上。

  步战的话,自己就更有胜算了。

  就在柳师师欺近贼首五步之际,一道寒芒自地上跃起。

  贼首的大刀。

  当!

  柳师师被刀光扫中,前冲的势头瞬间止住。

  好刚猛的力道!

  柳师师自问自从修炼擒虎功后,同境界之中,不论男女,鲜有人在刚猛一道上超过自己。

  可刚刚那一刹那,自己分明感觉撞到了高山巨浪。

  未等她细想,对方又是一刀扫来。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贼首刀势连绵不绝,如同层层叠叠的海浪,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强三分。

  柳师师越发难以招架,终于一招不慎,被第五道刀光扫中,如流星般倒飞,狠狠砸落在土坡之下。

  噗!

  柳师师喷出一口血,脸色苍白,目光骇然。

  她已经认出对方刀法路数。

  叠浪刀,一种军中流传刀法,是越国公杨素昔年所创,只传授少数精锐之士。xǐυmь.℃òm

  这是个伪装成劫匪的军中精锐!

  难怪她败得如此干脆……

  若非对方最后时刻,扭转刀刃,自己已经身首异处!

  锵!

  一柄大刀抵在了柳师师的脖子上。

  “柳娘子,莫要让我等为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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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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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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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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