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心中思绪翻转。
“听此人口气,多半是军府之人。”
军户出身的骑兵不同于野路子的河盗。
河盗骑上马,也只是一个骑马的步兵而已。
这种来自正规军的骑兵不一样。
实际上这几下交手下来,杨遇安也试探出对方底子。
单论对方本身,境界也就跟自己半斤八两。
而且对方出招路数明显走军中《开皇六式》的路子,大开大合,直来直去,若是下马步战,杨遇安说不定还能占据上风。
可骑上马就不同了。
此时在杨遇安眼识之中,对方元气不但在自身流转,甚至还能勾动胯下的战马。
每每出手之际,坐骑血气紧跟着上涌,反哺到骑士身上,威力大增。
这相当于杨遇安要同时应付骑士与战马两个敌人,还是人马合一那种。
力道上当然吃亏!
如是交手数回合,杨遇安双腿如同扎根大地的树木一样,死守不退。
骑兵一时奈何不了他,却也不强攻,而是打马四下游走,时不时发动一波冲锋,以最大限度消耗杨遇安的体力。
以骑对步,自然要充分发挥有坐骑的优势。
长此下去,杨遇安就算不先力竭,用来施展“土步”的材料也会耗光。
没有特制材料辅助的“土步”,根本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这下算是切身体会到南北相争之时,南人步兵对抗北方骑士的无奈了……”琇書蛧
……
双方又交手了几个回合,随着骑兵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杨遇安的身上无可避免地挂了彩。
抵抗的节奏也渐渐难以为继。
到最后,连刀也被敌人挑飞。
就在骑兵准备一举拿下杨遇安之际,场边忽然传来一道悲愤的声音。
“休要伤我徒儿,跟你拼了……啊啊啊!”
正是被战斗动静惊醒的第五观主。
此刻夜色深沉,加上老眼昏花,他并没有看到杨遇安奋力抵抗的样子,只以为敌人骑兵凶残成性,正在戏耍虐杀自己的小徒弟。
急怒之下,也顾不得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事实,捡起地上一根尖头树枝,就往对方马肚子戳来。
骑兵原本正在酝酿最后一击,被他这么一打岔,也怒了。
他有护身劲力,可胯下战马却没有。
这被这臭老道伤了自家宝贝马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骑兵刀柄一转,往第五观主横扫而来。
没有任何意外,树枝瞬间断了,金属与血肉之躯对碰,第五观主如同破布一般倒飞三丈,暂时没了声音。
但也就在此时,战马突然发出了一声悲鸣!
原来杨遇安趁着骑兵对师傅出手的间隙,也悍然对马腿发动了攻击。
《北伐五行步》之金步,专扫马腿!
啪!啪!
随着两声清脆的巨响,战马两条前腿双双断裂,跪倒在地。
马上骑兵一个坐不稳,被杨遇安顺势拖到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拳影。
师傅拿命给自己换来的反击机会,可不能浪费!
……
终于,骑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遇安瘫坐在地喘了三下,便立即挣扎爬起,去查看师傅状态。
这一看,他脸都青了。
身上多处骨折,面色苍白如纸,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他慌忙取出紫雪通窍丹合水喂下,但也仅仅是让师傅气息平稳一些而已。
此丹用来辅助打开神识是良药,但治病救人,非其所长。
杨遇安虽然精通医术,但眼下荒山野岭,也找不到合适草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仙子,如何才能救我师傅?”
杨遇安看向了心中之花。
“找到合适的草药,或者用北虏的巫医之术。”
眼下他们是通缉犯的身份,到附近城镇买药看大夫显然是不可能的。
野外采药的话,自己对淮北一带还不够熟,未必来得及。
“这里是淮上腹地,我到哪里去找一位北虏巫医?”
北虏,是汉人对北方游牧之族的蔑称。
“前朝幽魂。”
“那个叫窦四的人?”杨遇安反应过来。
自己来这附近寻找的那位前朝幽魂,好像就是一名会医术的北人。
不过行医只是对方副业,故而自己并未多重视。
“北方巫医与中原草药医术大相径庭,有点原始巫傩的意思,确实不依赖草药。”
“但用跳大神的方式救命,靠不靠谱啊……”
不过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
紫雪通窍丹顶多能在今夜吊住师傅一口气。
若明天日出之前,仍找不到救治办法,那第五观主便会七绝。
“罢了,横竖那个任务触发地点就在附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接下来,杨遇安将师傅背到一处安全山洞,然后又喂了一粒丹药,方才动身前往目标地点。
从零碎记忆来看,这位前朝幽魂生于战乱年代,虽为北人,却又辗转来到南方,最后在一场大战中,惨死在破釜塘附近。
“希望这位窦四医术,真的靠谱吧。”
……
……
刘宋元嘉二十七年,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
刘宋皇朝刚刚从上一场北伐失利中恢复过来,皇帝刘义隆便迫不及待地发动第二场北伐。
开战之初,宋军一路高歌猛进,魏军不敢撄其锋芒,接连丧失大量城池土地。
然而到了这年十月,北魏天子拓跋焘见宋军疲惫,而自家战马养了一秋,已经膘肥,便悍然挥师南下,大举反击宋军。
不过两个月时间,魏军骑兵跨过黄河,冲破淮河防线,不但悉数收复失地,兵锋更是直逼刘宋心腹地带。
到了这年冬天,魏军已经饮马长江,俯瞰宋都。
而一江之隔的刘宋君臣,望着对岸兵强马壮的魏军,亡魂大冒。
后世戏称为“仓皇北顾”。
……
在江淮地带生活了许多年的窦四,同样有些惶然。
严格来说,他是一位北地汉人。
祖上已经说不清来自哪朝哪代了。
反正两晋交替之际,家族便一直为北边的天子效力,久而久之,也就染上了一些胡人的习俗。
譬如除了汉姓“窦”以外,还有个鲜卑姓氏“纥豆陵”。
譬如祖传一手巫医之术。
因为家中排行第四,所以人称窦四。
窦四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发着建功立业的英雄梦。
他一度成为北魏中军的一名幢主,也就是俗称的百夫长。
中军乃是天子近卫,窦四原本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随着年岁增长,英雄梦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对连年征战不休的厌倦。
于是他抛下过往功业,隐姓埋名南下,希望过些安生日子。
因为汉话还算流利,加上有一手神奇医术,他很快得到当地人认可,甚至还娶了宋女为妻。
他一度以为自己愿望成真了。
只可惜,南边那位皇帝,同样好战。
两次北伐,江淮一带元气大伤,无数人流离失所。
窦四夫妇便是在此战中被征辟为役夫,到军中效命。
如今魏军南下,宋军溃败,他们这些杂役顿时成了无根之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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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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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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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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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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