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守,只是为了找到更合适的出击时机。
且说,孟让渡海南下占据盱眙后,兵势迅速扩充到十万规模,威震江淮,相当唬人。
但王世充并非没有剿贼经验,深知这种倚靠吸纳流民临时拼凑出来的贼军,不管规模多么庞大,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战阵厮杀根本不是他手下这支亲自打造的铁军的对手。
可问题就在于,他手下铁军死了就死了;而孟让的流民大军,却能源源不断得到补充。
这世道,人命根本不值钱。
跟对方堆人命拼消耗并不明智,他更需要一锤定音的决战,直接打崩孟让的核心嫡系,最好生擒孟让,让贼军不攻自溃。
而这个机会,便在今日!
就在他思忖之际,营外传来一阵马嘶声。
不久,王君山九尺巨躯登上帅台,脸上血浆未干,分外狰狞。
“义父,幸不辱命!”
“吾儿一战击溃孟让中军,当记首功!”王世充刚刚在帅台上已经看清局势,含笑嘉许义子。
“孩儿只是遵照义父吩咐出击罢了,若非义父运筹帷幄,哪有今日之胜?这首功当属义父!”
王君山姿态谦卑,但目光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想当初那孟让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当众嘲笑义父是文官,不懂行军作战。却不知义父早有看穿彼辈军粮不足的弱点,故意示敌以弱,诱他强攻都梁山!”
“贼军久攻不下,士气衰落。又因粮秣耗尽,人心离散,纷纷南下逃命觅食。”
“待他兵势衰弱,我等连夜出击,终于一举打崩他中军!”
回味到此处,王君山颇为遗憾道:“只可惜孟让匹夫胆小如鼠,眼看打不过我便丢下大军自行逃命。否则我必定能将他生擒!”
“要不,义父再给我派三百精骑,追击孟贼?”
“吾儿勇气可嘉。”王世充始终神色淡然,“但,穷寇莫追。”
见王君山仍有不甘,他又开声道:“你便是拿下了孟让又如何?这半年下来想必你也看到了,贼军是杀不尽的。你今日杀了孟让,明天不知从何处又能冒出一个李让张让……”
“想当初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不肯南下追击刘贼,果真是如朝中所言怯懦避战吗?还不是因为他也看出来这江南贼患恰如野草一般,剪除不尽,转头复生?”
王君山素来信服义父王世充,加上这些年来北上南下的见识,明白对方所言有理。
但……听到“野草”二字,他莫名想起那个曾经让自己吃瘪的身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戾气,咬牙切齿道:“既然贼患总是平不尽,那我等在前线奋勇杀敌,还有何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呢?”王世充抬手拍了拍义子的肩甲,语重心长道,“吾儿要切记,我们父子上阵杀贼,并非为了什么平定江淮贼患。我们杀贼,是杀给北边那位至尊看的!”
“只要至尊看出为父有统兵的才能,相信这江南剿贼除了为父再无他人,那我等今日所做一切便都值当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江淮的贼,越多越好。因为那都是咱们父子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啊!”
王君山闻到最后,九尺巨躯微微一颤,心中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义父看待问题的眼光格局,还真不是自己能比!
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见王君山领悟了自己的心意,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王世充微微颔首,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眼下还真有一个贼子,需要吾儿出手解决。”
听到又可以上阵杀敌,王君山顿时兴奋:“敢问贼在何处?”
“在江南。”
“江南?”王君山闻言微愣,“难不成刘贼余孽死灰复燃?”
王家军虽在江北,但江淮两河之间的带状区域习惯上也通常视作广义上的“江南”。
所以王世充此时说江南,那就是指严格意义上的大江以南,所谓吴越荆楚之地。
可去年他们才刚刚消灭了刘元进一部,就算对方野草复生,也不该这么快啊?
至于其他贼军,目前也远远达不到孟让刘元进之流的规模,还不足为患。
却见王世充摇头道:“非是外贼,而是家贼。”
“家贼?义父莫非说得是……”
“正如你所想。”王世充似笑非笑道,“我收到密报,彼辈趁我大军无瑕南顾,劫掠了运往北边的粮船。”
“此事尚有几分可疑之处。但不论是真是假,这都给了为父插足丹阳局势的借口。”
“说起来,吾儿不是早就想与那琼花盟盟主一较高低了?”
王君山闻得此言,顿时目光大亮。
……
初夏,丹阳。
琼花盟各家头目,也包括刚刚加盟的寺院僧侣代表,跟随杨遇安来到田间。m.χIùmЬ.CǒM
众人看到密密麻麻的成熟稻穗,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须知此时还是初夏,往年此时,农户们还忙着除草施肥,期盼着接下来数月风调雨顺,好熬到秋收时节。
可现在……
“两个月就有收成了?!”陆双不断掐着自己的脸蛋,似乎想证明不是在做梦。“杨世叔你根本不是凡人吧?你是天界下凡的神仙吧?”
杨遇安闻言莞尔,心道我身上还真有下凡仙女。
不过琼花稻确实是凡间作物,人力所为,与仙神无关。
“往后再说秋收不合适了,因为咱们还有夏收甚至冬收。”杨遇安跟众人打趣道,“各家抓紧时机收割夏粮,手脚麻利些,还来得及种上晚稻。就算不种晚稻,也可改种小豆、胡麻等美田作物,为来年春种培肥地力。”
“待到秋来收获之时,若还有余力,还能再种上苕草等冬季作物,继续美田。”
“如是四季轮作不停,不出三年,诸君家中田地一年两造甚至三造当不在话下……”
杨遇安絮絮叨叨,安排接下来轮种事宜,仿佛一个资深农学家。
陆双在一旁认真旁听做小抄,满眼都是崇拜。
旁边各家被眼前初夏丰收景象以及“一年三造”的美好愿景所震惊所激励,无不言听计从。
“总之,各家按照杨某的计划,老老实实轮种、美田,再有个三五年,我琼花盟成为天下第一道盟不敢说,但江左第一道盟,必不再话下!”
众人闻言无不大声称是。
跟着杨盟主种田,这日子是越来越远盼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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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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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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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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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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