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听进去,还立即付诸实践。
端的是雷厉风行!
魏征领命离开之后,心中回味刚刚对策过程,不由暗自感慨这位种花先生算是自己见识过的人物中,最善于纳谏的人主。
就连当初元德太子杨昭都有所不如。
杨昭虽然待下宽厚,可多少有些客套的成分在里面。
对于异己之见,虽不会排斥指责,但也不会听从,属于外柔内刚。
而眼前这位种花先生,不是装模作样,不是刻意笼络,是真的听进去,并有自己的思考。
所谓从谏如流,不外如是。
简直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君主人选!
“只可惜他不愿出仕庙堂,眼下也不似有拥兵自立的意思,只局限于一个区区江湖盟主,可惜可惜……”
魏征正要遗憾叹息,但下一刻,他蓦地想起一件往事。
一件发生在元德太子葬礼上的小事。
那时杨昭刚刚下葬,他们这些东宫臣属纷纷来守灵。
哭灵一日,目昏意颓之时,杜如晦不知是精神恍惚还是心绪不平,曾私下告诉他太子生前最后一次见种花先生时,曾经问后者是否愿意当皇帝。
魏征当时并不相信,说太子虽然待先生极厚,情同手足,但这江山社稷,怎可能拱手让给外人?
太子素来忠孝纯笃,岂会行此不忠不孝之举?
杜如晦那时却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万一,先生不是外人呢?
这之后,不管魏征如何追问,杜如晦都不再回答,仿佛彻底忘记了自己说过这句话。
……
江都郡府。
郡主簿一大早便带着一叠公文去找郡丞王世充批阅。
王世充在书案前慢慢批阅公文,郡主簿在一旁伺候笔墨,姿态之恭谨,之谦卑,仿佛眼前这位不是一郡副贰,而是太守本尊。
实际上,王世充自凯旋之后,郡中威望一时无两,就连郡太守见面都要礼让三分。
反正王世充出征前本就负责主持粮草、征兵、练兵,太守便顺水推舟,正式将这些公务交由王世充来决策。
太守自己则只负责其他日常琐碎杂物。
主从地位发生了根本逆转。
须知因为皇帝偏爱江都,江都太守秩同京兆尹,是个正三品的大员,跟六部尚书一个级别。
如此人物,居然都甘愿屈居于王世充之下,郡主簿等一众郡吏自然更不敢造次。
特别是他很清楚王世充之所以权势膨胀至此,除了有平定刘贼的大功之外,更因为经过一年征战,他手底下已经多出了一支江淮劲旅。
这支见过血的铁军如今只听命于王世充一人,其他人根本无从置喙。
他虽不是太守,但权势可比普通太守强多了。
“对了,丹阳那边,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王世充批复完公文,扭头问郡主簿。
后者当然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直说道:“琼花盟麾下各处玄坛的斋监已经被完全架空。这一年多下来,咱们的人不但没能扼制琼花盟的发展,反而让道门三家更加团结,同仇敌忾。如今彼辈已经完成对丹阳道门的整合,并渐渐辐射至江南各地,颇成几分气候。”
“那丹阳太守呢?任由他们在自己地盘做大?”王世充皱眉道。
“与其说是任由彼辈做大,不如说是无力阻止。”郡主簿轻叹道,“释、道二家在丹阳本就根深蒂固,而丹阳太守却没有王郡丞的手段,难有作为,如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私下收了琼花盟不少好处。”
王世充闻言目光微闪:“本以为能钝刀子割肉,不曾想放虎归山……”
不过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依然会果断南下平叛,因为那才是他王世充的前途根本所在。
执掌兵权,赢得圣宠……没有什么比这两件事更重要的了。
“义父!”
一旁陪伺的王君山听到这里,上前抱拳。
经过一年战场磨砺,他不再象当初行事冲动鲁莽,多了几分为将者的沉稳气度。
见义父王世充面露疑色,才终于开声:“去年一战孩儿轻忽大意,才中了那什么破花客的奸计。可即便那时,他也无法伤我分毫。如今孩儿历练一载,行事更有分寸,修为也更精深,彼辈必不能得逞。还请义父给孩儿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
言罢他怕王世充不答应,又补了一句:“孩儿如今距离大将境还差临门一脚,正需要一个境界相差不远的对手作为磨刀石,方能更进一步!”
“吾儿若能更上层楼,为父岂有不应许之理?”王世充目含期待,“只是吾儿此番打算如何对敌?难不成直接带兵杀到丹阳城下?”
“何必劳师动众,孩儿一人足以拿下此獠!”王君山见义父松口,脸色微喜,“义父让孩儿遇事多动动脑子,讲究一个谋定而后动,孩儿深以为然,故而此番当以智取为主!”
“哦,吾儿打算如何智取?”
“自然是义父在战场上所教的‘攻敌所必救’!”王君山顺势拍了一句马屁,“这种花客杨遇安虽然在丹阳根深蒂固,但不知是疏忽大意,还是心存侥幸,居然在江都城留有一处软肋——琼花观!”
“只要我即刻将琼花观里的关键人物拿下,他投鼠忌器,必然会被我拿捏!”
“吾儿能想到以琼花观为抓手,可见的确有长进了。”王世充点头道,“只是,终究还是急了些……”
“哪里急了?”
正在王君山兴头上的仿佛被当头泼冷水,瞠目结舌。
王世充并未直答,望向一旁郡主簿。
后者当即会意,对王君山道:“好叫王郎将知晓,自今岁秋收之后,琼花观在民间声望极高,已经力压玉清、金洞二道场,成为江都道门第一。甚至连咱们郡府之中,也有不少人与之交好。”
“前番朝廷大军在黄亭涧坑杀流贼之事,已经让官府在三吴之地大失民望,如果再让公然打压琼花观,只怕就连江都郡也会乱起来啊!”
“而江都一乱,城外数万大军谁来供养?这也就罢了,只怕至尊会怪罪我等治理江都不力……”www.xiumb.com
江都郡算是王世充根基所在,自然不能轻易动乱。
而皇帝对江都偏爱也是世所共知的,更加不能出大问题。
王君山听明白对方意思,顿时气结,切齿道:“难不成我等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看着那群丹阳贼子越做越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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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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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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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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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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