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想继续推行‘美田之法’,增加粮食产量。”琼花观仙子恍然,“确实,相比起北方眼下江南征兵较少,从事耕作的人丁更多,至少在江都附近,确实更容易推行新的耕作之法。”
“只是正如那翟让所言,《齐民要术》在美田肥田之法上已经登峰造极,你也无法做得更好。”
“确实如此。”杨遇安坦然承认不足,“只是《齐民要术》虽好,可仙子也随我游遍了大江南北,可见识过民间有多少农户,真的能用好此法?”
“你的意思是,《齐民要术》在民间推广不够深入?”
琼花仙子想起这段时间见闻,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推广!”杨遇安点头道,“这个时代,生产力的上限就摆在那,短时间内咱们难有大的作为。”
“但上限归上限,《齐民要术》也确实堪称完美,可在民间推广还不够深入,特别是江南地区,因为水源充足,地广人稀,许多地方耕作方式仍相当原始粗放。所以实际粮食产量,也远远达不到理论的上限。”
“这便是咱们操作的空间所在:不必搞什么费力不讨好的科技变革,只需要将本来能够得到的最优解实现最优,便可以确保粮食增产。”
“我明白了,你是想通过你师傅师娘在民间推广《齐民要术》中的美田之法,然后捎带上‘琼花’之名,一旦将来丰收,后土祠必然香火更盛,解决你师傅一家将来生计。而吾名也因此被民间广为传颂。”
“大概便是这个思路。”杨遇安含笑道,“所以接下来,咱们便该想想,如何向江南的大小农户,推行新的耕作之法。”
“多造雕版印刷书册,向民间广发《齐民要术》?”琼花仙子提议道。
“在此番神游天下之前,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甚至还想过搞出更为先进的‘活字印刷’,好发家致富。”杨遇安失笑道,“但现在我知道,这个思路多么可笑。”
“《齐民要术》面世已有七八十年,至今在民间仍推广不深,是因为这书印刷量不足,做不到民众人手一本的程度吗?”
这是典型的以后世现代人的眼光来思考古代的问题。
杨遇安心理默念道。
“不,比起印刷量的问题,《齐民要术》无法推广的真正困难,其实要更加基础:民间识字率不足。”
“普通农户,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大字,便是将书塞到他们手上,他们又如何看得懂?”
实际上,如《齐民要术》这等农书,根本不是写给底层泥腿子看的,而是写给统治阶层的精英。
具体来说,便是管理农桑之事的官吏。
农官们看懂以后,再到治下乡野督导民众耕作,这便是俗称的“劝农桑”。
这件事,甚至还作为州县官吏每年都课考指标之一。
朝廷督促地方劝农,地方督促农户耕作,如此层层下压,实际成效如何,全看地方官吏水平,中间存在很大变数。
“若是如此,那咱们顶多效仿农官走乡下田督导农事,同样费时费力,难见成效啊!”琼花仙子迟疑道。
“谁说咱们要主动走乡了?”杨遇安咧嘴道,“咱们是后土祠,是祭祀神社,自然要发挥‘神’的作用啊!”
“你的意思是……”
“社戏!”
杨遇安目光炯炯,终于说出来自己的真正计划。
“社戏”同样是一个后世出现的名词,但追根溯源,它同样可以十分古老。Χiυmъ.cοΜ
常言道“江山社稷”,其实社稷二字,分别代表着两位神灵的名讳:地神太社与谷神太稷。
其中地神太社,便是后土的另一个名讳。
土能长出谷物,是古人生计根本所在,所以早在上古之时,先民便有祭祀大地,祈求丰收的习俗。
这种祭祀仪式慢慢演化到后世,就成了具有表演艺术性质的“社戏”。
便见杨遇安接着道:“当世民间娱乐方式单调,我们在后土祠公开表演‘社戏’,必然能吸引许多人前来围观。”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将《齐民要术》中的知识点融入社戏表演中,寓教于乐,这样一来,民众看戏之余,学有所成,回去多少能改进耕作技术。这比直接将书本拍到他们脑门上更有效。”
“一旦这些知识转化为实际的收获,民众必然会感念此地社戏,进而广为传颂,吸引更多人来围观。”
“到那时,咱们不论想宣扬什么,都得心应手。”
杨遇安顿了顿,又道:“连戏名为都想好了,就叫‘琼花戏’!”
……
半年后。
江都后土祠前,挤满了数百围观群众。
他们有些是城中游手好闲的富户,有些则是乡野慕名而来观戏的农户。
自从后土祠推出“琼花戏”后,慕名而来的民众越来越多。
有些是来寻找娱乐消遣的,而更多则是听闻此戏能够传送美田增产的“神术”。
特别今秋之后,后者占比越来越多。
因为不少用了“琼花戏”传授美田之法的农户宣称增产了足足三成,而没用此法的人看着邻居家喜悦丰收,则悔不当初,只盼来年赶紧“改邪归正”。
当然,也有部分有识之士看穿所谓“美田之法”不过是《齐民要术》中的老生常谈,明里暗里各种嘲讽。
只是底层的泥腿子哪管你是《齐民要术》还是琼花戏?
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便心满意足。
相对来说,还是“琼花戏”更平易近人。
至于负责督导农事官吏,更不会责怪后土祠越厨代庖,反而乐见其成。
因为后土祠此举不但不会分润他们功绩,反而还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让今年课考成绩提高,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这不,这日社戏表演完毕,便有郡府户曹参军特意登门拜访,先是赞扬了后土祠众人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然后代表官府给后土祠捐了些香油钱。
最后才说出此行目的:“某早就听闻后土祠祠监一直有意改籍入道门,正好如今后土祠‘琼花戏’声名在外,何不干脆将此地改作道观,干脆就叫‘琼花观’?”
“你们要让我当观主?”
第五观主声音微微发抖。
想当初,自己对祠改观念念不忘,吃过不少苦头。
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想到一把年纪,居然梦想成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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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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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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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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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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