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天子年仅七岁。
但朝野皆知,真正执掌天子权柄的仍旧是刚刚退位去当太上皇的宇文赟。
世人皆言,周武帝宇文邕是一代雄主,唯独子嗣庸碌无能。
武帝生前虽严加管教,仍于事无补。
一朝龙御归天,宇文赟再无人管束,很快沉湎酒色,暴虐荒淫,惹来朝中一片非议。
宇文赟迫于压力,竟传位于年幼长子,而后自封天元皇帝,继续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至于朝政,则托付给四位辅政大臣。
四辅之一,正是皇后杨丽华的生父,隋国公杨坚。
琼花仙子能直接感知记忆世界的根源,所以进来不久,就搞清楚当下的状况。
“舍利子这等重宝,独孤后必然随身携带。”
“只是眼下时点,隋国公夫人独孤伽罗还不是后世那个文献皇后,未必是她本体所在……”
左思右想一番,琼花仙子决定还是先从这个时点的隋国公宅邸入手。
独孤伽罗未必会藏在记忆中的自己身上,就像人做梦,未必直接代入自身,也可能以旁观视角看“自己”与他人互动。
不过既然是一段执念,藏身于自己家的可能性仍是最大。
毕竟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人事物,基本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普通人要混入守备森严的隋国公宅邸并非易事。
但仙子本体只是一朵花,所以没受到任何阻拦,就随风飘入了宅邸后庭。
而后便是扎入土壤,生根发芽。
……
三个月后,花苗长高。
一朵莹白小花低调开放,藏身于后庭万紫千红之中。
除了偶尔路过浇水的花匠,无人在意。
“还是没有发现。”
琼花仙子心思微转。
这三月里,她一边低调蛰伏,一边暗中查探杨府动静。
杨坚夫妇此时修为虽不如后世,但都是至少大将境的强者,她不敢随意试探。
但除此以外,其他出入王府的人物,她都一一查探清楚,并无舍利子的气息。
经过一番排查后,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间书房内。
这日,趁着杨坚夫妇外出,白花悄然落下枝头,飘向书房方向。
书房位置偏僻,路上并未遇到多少人,轻松蒙混过关。
入房以后,琼花仙子终于感应到一丝属于舍利子的气息,心中窃喜。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舍利子重宝,怎么可能随意摆放在这种地方?”
稍稍冷静下来,琼花仙子仔细查探一番,最终发现那丝气息来自房中的一架瑶琴。
应该是携带舍利子之人曾经在此抚琴,故而残留了一丝气息。
虽然对这个结果微微有些失望,但仙子不打算放过任何线索,上前仔细检查。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发现。
原来琴身内部,居然藏了个暗格。
格中藏了两份琴谱,一曰《天高》,一曰《地厚》。
琼花仙子隐约记得杨遇安跟自己提过这两个名称,但记不真切,便先快速记下琴谱信息,而后打算离开书房。
但就在此时,瑶琴的琴弦忽然凭空拨动。
一段柔和的旋律如月下溪流潺潺而至。
琼花仙子对照刚刚记下的曲谱,分明是《地厚》中的一段乐句,心中不由一紧。
当即就近贴着书案边缘,伪装成一朵雕花。
但毕竟颜色太亮,仍旧有些显眼。
就在此时,一道高缈的声音从琴后传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妖……”
……
啪。
骨牌轰然倒塌。
杨遇安擦了擦额角冷汗,暂时顾不上收拾骨牌,转而盘腿而坐,复盘刚刚推演所得。
经过数月尝试,他终于摸索出骨牌的一种用法。
占卜某件事情的吉凶。
但因为缺少驱动骨牌的关键功法,他这种占卜耗神耗力,且只能得到一个相对模糊的结果。
刚刚他就为仙子此行起了一卦,经过一天缓慢演算,最终得出此行不太顺利的结果。
但具体怎么个不顺利,实际结果怎么回事,推演景象模棱两可,什么都不能断定。
“本还想着能否借助骨牌推演出是否存在别的方式回归现世。但现在看来,除非找到对应功法,否则这种推演只能作为粗略参考,帮不上什么大忙……”
就在他总结反思之际,一道久违的声音在心间响起。
“我回来了……”
杨遇安闻声一喜,但旋即察觉仙子状态虚弱,不禁皱眉:“你受伤了?”
“出了点意外,不过并无大碍,休息一段时日即可恢复。”
仙子安抚一声,便又道:“我找到了独孤后所在,她已经恢复了部分神智,不过被苦海业力束缚,所以并不能直接出手伤我。”
“只是我们先前对她动机的推测,出现了一些误判。”
“怎么说?”
“她吞噬舍利子,并非为了自保,而是为了阻止我们离开这方天地。”
“只是为了阻止我们离开……”
杨遇安嘴巴微张,心道就算自己继承了“逆鳞”,但这归根结底还是杨坚的意思,不至于这么大仇恨。
仙子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从理性角度思考,独孤后当然不应该妨碍丈夫的选择。但你别忘了,那个记忆世界,源自独孤伽罗的执念……”
随即仙子将三个月查探所得悉数说出。
“执念……”
杨遇安闻言渐渐恍然。
苦海乃是众生业力所化,独孤伽罗沉沦苦海,除了因为杨素业力缠身,难道就没有受到自身业力拖累?
作为一个活了五十多岁的老人,若说人生没有丝毫遗憾,是不可能的。
遗憾便是忘不了,便是放不下。
便是执念。
“我先前看到《天高》《地厚》两本琴谱时,还未曾醒悟。”琼花仙子接着道,“但现在回想起来,此二曲乃是文帝杨坚年轻时写给爱妻的情曲,两人情到浓时,曾有誓无异生子的诺言。只是后来发生事,证明文帝并未完全信守诺言,独孤后一再受到打击,故而留下执念……”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难怪你先前说独孤后只恢复了‘部分’神智,而非全部。”杨遇安点头道,“换言之,眼下我们面对的敌人,虽然不是完完全全的疯子,但也并非一个绝对理性的大能,而是一个能正常思考,却也会被情绪左右的‘普通人’。”
“是这个意思。”琼花仙子确认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协助。”
“独孤后对《天高》《地厚》念念不忘,一方面说明她执念落在与杨坚的夫妻感情上。另一方面也从侧面说明此二曲或许隐藏化解她执念的线索。”
“揣摩人心之道,我不如你,如何能在副本里找到她的弱点,加以利用,进而夺回舍利子,恐怕需要你出主意。”
杨遇安自无不可。
……
接下来数日,仙子修养伤势。
杨遇安则抽空催动骨牌占卜,推算了两件事。
第一是关于舍利子的真实去向,结果显示大概率落在隋国公宅邸内。
第二则是关于仙子的推测,结果表明《天高》《地厚》里包括化解执念的线索。
“不过眼下我等推演十分粗浅,想要查清楚此二曲中蕴藏的秘密,恐怕还需要不小时日。”
“而且谁知道此二曲中,是否存在某种未知的陷阱呢?毕竟按照仙子描述,独孤伽罗本体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wWW.ΧìǔΜЬ.CǒΜ
想到这里,杨遇安决定一边继续推演,一边到仙子所言记忆副本里探索,多加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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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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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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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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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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