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寿走到杨遇安身边。
“但你真的不怕死吗?”
“怎能不怕呢?”
杨遇安放下军旗,凝视远方,想起自己在现实的经历。
“但正因怕死,所以越到生死关头,越不能害怕。”
“否则,我不知死去多少回了。”
说到这里,杨遇安微微失笑。
心道自己过往的那些经历,跟对方解释不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杨氏先祖,其实听得懂他的话。
……
杨遇安打旗语制止了魏三娘进攻,柔然人的攻势却并未因此停下。
随着日头高升,天色大亮,柔然人看清东堡城内虚实,两名头领模样的人亲自带兵发起最后一波冲锋。
就连身后的魏三娘一部都不去管了,显然想孤注一掷,拿下陆克当人质。
魏三娘不再迟疑,第一时间帅军发起冲锋。
眼看东堡城头魏军旗帜一面一面倒下,魏三娘只能不能再等了,立即下令发起总攻。
在南边半里外,姗姗来迟的镇城援军也顺势往柔然侧翼推进,配合魏三娘骑军逼退敌人。
如此鏖战半日,柔然人终于开始出现溃败,胜利在望。
魏三娘也与主城众将汇合于东堡下方。
但就在此时,城头上最高处,那面用来诱敌的陆字旗号,忽然倒下。wWW.ΧìǔΜЬ.CǒΜ
城上的厮杀声也渐渐沉寂。
“不好!”
魏三娘脸色剧变,当下匆匆交待麾下继续追击,自己则匆忙往山上狂奔而去。
……
“死!”
处罗达干怒号着横刀一扫,挡在他身前的两名魏军喷血倒下。
与此同时,敕连达干也击倒了杨氏族长杨元寿。
他们前方,只剩下最后一个站着的敌人。
杨遇安。
敕连达干冷冷扫了他一眼,见对方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吓傻了,心生轻蔑,反而将目光转回身前的杨元寿。
“杨司马好手段,我们兄弟二人差点就死在你算计之下。”
敕连达干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目光幽幽。
“可惜啊,你们终究运气差了些,被我们二人杀到了身前,什么算计都白费了。”
“足下误会了,算计你们的可不是杨某。”杨元寿手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杨遇安,“他才是此战的谋主。
“就凭他?”
敕连达干再次看向前方发愣的年轻人,明显不信。
若陆克有此谋略,先前又怎会冒地轻进,被自己击败?
不过,无所谓了。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擒拿此子。
他给身边的处罗达干打了个眼色,两人各自带领仅存的亲兵,呈半包围的姿态向那个身份显贵的年轻人逼近,堵死对方所有退路。
眼看杨遇安就要落入敌手,躺在地上尚存一丝力气的杨氏子弟纷纷呼喊他赶紧从鸟径逃离。
就连“杨元寿”也凝目注视他,看看此时此地,他到底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不过杨遇安似乎真的吓傻了,依旧毫无反应。
反而让柔然知晓了还有一条山间鸟径的存在,立即绕后包抄,将这条最后生路也堵死了。
直到两名柔然军官逼近身前十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拔出长剑。
“怎么,现在才想到要逃命?”敕连达干哑然失笑。
他见过不少草包贵族子弟。
但像眼前这位如此极品的,实属平生罕见。
“非是逃命。”杨遇安摇头道,“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什么时机?”
“你特别倒霉的时机。”
“我倒霉?”敕连达干瞪大双眼,仿佛自己听错了,“用汉人的话来说,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说谁倒霉?”
“敕连!何必跟他废话,看我砍下他一只手,这狗崽子就嚣张不得!”
处罗达干斥骂一声,冲向杨遇安。
“别把人给砍死了,我还要跟他伯父谈买卖!”
敕连达干叮嘱一声,并未阻止同伴出手。
十步距离转瞬即至。
处罗达干提气,举刀,一刀劈落。
寒芒一闪而过。
噗。
一颗人头喷血滚滚落地,狰狞的面孔带着震惊、懊恼的表情。
处罗达干的头!
嘭!
杨遇安一脚踢开已经失去头颅的敌人尸体,环视全场惊愕失语的目光,嘴角微翘。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陆某既然敢单独留下以己身诱敌,又怎么没有半点依仗?”
“只是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
“陆某真正的依仗,既不是魏三,也不是杨司马。甚至都不是东堡的高墙坚壁。而是……”
啪。
杨遇安甩掉剑上血迹,手中青锋寒芒毕现。
“我自己。”
下一刻,杨遇安猛然提速。
因为速度太快,身体在朝阳照耀下,恍如一道流光。
众人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见又一颗喷血人头冲天而起。
敕连达干,另一名柔然军官,也被他一剑枭首!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不少仍活着的杨氏子弟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仿佛感觉在发梦。
但那两具仍在微微抽搐的敌人无头尸体,是那么的狰狞,那么的真实,以至于众人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梦。
那个被他们视作草包的陆大郎,暴起之下,连斩敌人两员大将,直接斩断了柔然人最后翻盘的希望!
哪怕敌人鏖战了一夜,体力消耗极多,这仍旧是奇迹!
“敌将授首,城下蠕蠕各部,还不速速投降!”
杨遇安提着两颗人头登上城头,居高临下,声若雷鸣。
渐现魁梧的身体在旭日的照耀下,配上一身血色,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
早已溃不成军的柔然残兵瞬间失去最后斗志,纷纷伏地请降。
而这个时候,魏三娘才刚刚冲上半山。
脸上惊愕一如旁人。
……
这日后,武川镇转守为攻,派出大量骑兵深入阴山以北的大漠地区追击柔然溃兵。
领兵之人正是司马杨元寿以及先前声名鹊起的魏三娘。
杨遇安作为后者名义上的上司,也请缨加入。
不同于已经开始部分汉化进入半耕半牧状态的鲜卑人,柔然人仍旧是纯粹的游牧民族。
漠北大部分地区生存环境恶劣,为了获得更多生存资源,只能选择南下劫掠。
两边不死不休,只能赶尽杀绝。
过去鲜卑人侵略汉地是如此,如今鲜卑人开始汉化定居,面对近亲柔然,同样如此。
当然,这对于杨遇安来说就是一段“过去的历史”,追击柔然溃兵与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趁此机会继续加深与杨元寿的交情,并且趁机向魏三娘学习统领骑兵作战的要点。
有些本领可不是光靠看书就能获得,还需要身体力行。
如是数月,魏主拓跋焘大破赫连夏的消息,终于从西边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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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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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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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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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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