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确定“逆鳞”是否已经存在,以及担心引起对方忌惮,杨遇安选择了一个隐晦说法。
但就算如此,杨元寿仍旧露出怪异的脸色。
毕竟一个年轻鲜卑贵族说要到他家祖坟去拜祭……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荒唐。
若他是弘农杨氏主脉倒也罢了,对方想重用汉家望族,摆出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杨元寿不是啊!
不但不是,就连所谓祖坟,其实也不过是附近一处荒郊野岭的简陋坟茔。
里面埋着自己特意迁移至此下葬的父母。
虽然曾经短暂官居前代小国太守,但实在称不上什么名满天下的名士。
除了自家儿孙,谁有兴趣去拜祭?
杨遇安见对方明显不信,便顺势抛出第二套说辞:“好吧,实不相瞒,陆某先前在镇城曾到贵府拜谒,那时看见一位娘子出落的颇为动人,不禁心生爱慕之情,还望杨司马能成全!”
“陆军主看上了小女?”杨元寿闻言脸色再变,甚至皱起眉头,“不知是大娘、二娘还是三娘?”
杨遇安鬼知道自己看上了哪个。
他当时根本没见过对方家人,跟门房打听清楚杨元寿去向就直接离开了。
不过稳妥起见,还是选择了排行最末的那个三娘。
因为年龄越小,已有婚约的可能性也越小。
哪知杨元寿顿时不淡定了:“三娘今年才六岁,总角未去,陆军主你这也太……”
“哈哈,陆某就是被三娘这份赤子之心所打动!”杨遇安继续胡诌道,“不过杨司马放心,陆某绝非孟浪无礼之人。反正我也还年轻,晚些成婚不打紧。你我可以先定下婚约,待将来三娘按你们汉人礼仪及笄之后,再行完婚。”
“这样啊……”
杨元寿闻言脸色才稍有好转。
凭心而论,自己三女若能成为对方妻子,自家成为陆氏亲家,是绝对的高攀。
说不定自己仕途还有望更进一步。
但也正因为他深知这属于高攀,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及,总感觉此子另有所图。
所以深吸几口气,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小女有幸得陆军主青睐,是她的福分。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仓促之间怕也无法定亲,还是等将来回到镇城,再与军主从长计议!”
……
接下来数日,柔然人见东堡骚乱并未扩大,便发动了几波试探进攻。
在杨元寿严防死守之下,加上魏三娘及时增援,东堡暂时无碍。
但柔然骑兵在此地集结数量与日俱增,隐隐有发起下一波总攻是势头,却也让众人不敢掉以轻心。
期间杨遇安信守承诺,牢牢看住一众鲜卑贵族。
虽然没有上阵杀敌,还是收获了杨元寿一家子的感激。
杨元寿也因此渐渐与他敞开心扉,聊了许多自家祖上的事情。
只可惜哪怕做到这个地步,杨遇安仍旧打探不出关于“逆鳞”的情报。
“莫非是我来得‘太早’,杨氏血脉之中并未出现‘逆鳞’的传承?”
他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
这日,他照常躲在城中盯住一众鲜卑贵族,同时仔细研读读魏三娘批注的奔袭诀下部。
心中正有所得,杨元寿忽然从门外狼狈而入,神情焦虑。琇書蛧
杨遇安见对方身似乎挂了彩,当即上前问道:“杨司马,可是军情有变?”
“不容乐观!”杨元寿脸色沉重,“蠕蠕不知是从那里探知城中粮秣的虚实,知道眼下我们只剩十日粮,竟不顾一切封锁东堡通往外界的道路。”
“侯莫陈镇将与你副将魏三都曾试图打破封锁,可惜蠕蠕重兵集结在东堡下方,他们全都失败了!”
“蠕蠕集结了多少兵力?”杨遇安皱眉问道。
“足足五千精骑!”
“五千……也就是说,他们召回劫掠云中的那支偏师了?”杨遇安了然道。
“大概便是如此了。”杨元寿点头确认,“那支偏师不知是从云中方向打听到什么消息,抛下一切收获,轻装快马奔袭归来,进程刚刚与主力汇合,云集在山下!”
“那杨司马以为,彼辈在云中打听到了什么?”
“无外乎两件事。”杨元寿果断道,“要么可汗战败,蠕蠕判断有机可乘,敢于全力一博。”
“要么可汗战胜,即将班师回朝,他们不拼一把便再无机会。”
“而不论是哪一种种情况,眼下蠕蠕都铁了心要打下东堡,所以杨某恳请陆军主即刻动身回镇城,迟则有变!”
“原来杨司马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的。”杨遇安恍然道。
“那陆军主……”
杨遇安本想说自己不是贪心怕死之辈,愿意跟对方留下共进退。
但就在此时,琼花仙子的声音自心间传出:“你不但要留下,还要设法帮他渡过难关。”
“帮杨元寿渡过难关?仙子的意思是……”
“这是的获取逆鳞继承权的唯一机会。信不信由你。”
杨遇安再问几句,琼花仙子却不再解答,重归沉寂。
“她是在忌惮些什么呢……”
杨遇安轻轻摇头,当下一边照旧表示要留下东堡,一边暗自思忖该怎么帮助杨元寿破局。
这段时间他精读兵书,又与杨元寿这位熟悉军务的镇将司马日日交流,已经对武川镇防线的底细了然于心。
凭借三点防线,深厚储备,加上预知历史走向,他认为保住主城甚至西堡都问题不大。
唯独是东堡这里,若再得不到增援,十日之后粮食吃完,多半要被柔然人攻破。
到时杨氏一家的成年男丁,肯定凶多吉少。
“首先一点,绝不能按照柔然人的节奏走,坐以待毙。”
“战斗必须在十日之内分出胜负!”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要设法逼迫柔然人提前发起总攻,利用险峻地形以及三点防线联动,尽可能削弱对方兵力,最终让对方不得不撤退……”
在心中仔细斟酌一番,一个有些冒险,却也颇具可行性的计划在他心头渐渐成形。
这时杨元寿见他死活不肯离开,顿时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就直说吧,先前陆军主留下帮忙,确实能为我免除后顾之忧。但从现在开始,你再留下,我反而无法专心御敌了!你若再不走,老夫便只好得罪了!”
言罢便要招呼自己子侄上前拿人。
“且慢,杨司马难道不想打赢此战,立下奇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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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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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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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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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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