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日,张仲坚一路骑驴高歌,杨遇安一路仗剑跟随,再没有碰到第二个拦路的人。
若不是头顶依旧阴云不散,本来是值得开怀畅饮一番。
到了第三日傍晚,两人筑好草庐,张仲坚拦着准备例行练习望气的少年:“北上的路,我早已望穿看透,你练手两日,已经足够了。”
“那仲坚兄还有何赐教?”
“望气术的要领你都已经悉数掌握,接下来能走到什么地步,全凭个人天赋与修行,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了。”
张仲坚摆摆手。
“所以今夜我打算让你尝试一下望气自观。”
“自观?”
“常言道知人易,自知难。望气术同样如此。”张仲坚微微自嘲道,“好比张某望气十年,自称望尽天下负心人,唯独从未真正望见自身的气运。”
“但小郎君不同,你这特殊气运,不但容易观望他人气运,自观亦然。”
杨遇安闻言点头:“确实,我一直站在山脚最底下,自身位置稍有高低起伏变化同样一目了然。”
“可是我就算能自观,又有什么实际意义?”
张仲坚提醒道:“你先前不是说过,你那每月一个时辰的爆发,跟气运有关吗?”
杨遇安随即恍然。
他的分身之所以有“冷却期”,并不是分身内在的原因,而是因为外在地潜龙气运压制。
超过一个时辰,琼花仙子便无法利用智者佛法保护分身不受龙气破坏。
而且还不能频繁使用,必须相隔一段时间进行调整恢复。
罪魁祸首乃是潜龙气运。
但潜龙气运虽然强横,到底也是气运的一种。
同样存在高低涨落的规律。
那是不是说,他可以利用潜龙气运相对低落,自身气运相对高涨的时刻,短时间内融合分身对敌?
哪怕这个“短时间”只有一息两息,但只要使用得当,仍旧可以成为一道杀手锏。
正好领悟了计然之道的两重境界后,他对于战斗时机的把握,有着足够的底气。
当下他一边与张仲坚继续探讨望气自观的可能性,一边同步与琼花仙子沟通与分身短时间融合的可能性。
……
又过两日,杨遇安经过一番仔细摸索,终于有了结论。
首先,正如他所想,潜龙气运同样有高低涨落的周期。
只是其低潮期非常非常短,一天之内加起来不超过十息。
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其次,基于上述特点,他设想出一种新的融合分身方案。
不再是每次融合一个时辰那么奢侈,而是改为利用潜龙气运低潮时刻,与分身短暂融合,瞬间爆发分身的最强杀招。
而后赶在潜龙气运再次高涨之前,结束融合。
这样做,虽然实际融合分身的总时长变短了,但因为利用了潜龙气运低潮期,加上融合时间很短,琼花仙子事后基本不需要做什么重新调整。
换言之,这套新的融合方案没有冷却期!
随时融合随时使用,更加灵活!
“当然,这个‘灵活’只是相对于原来的方案,实际上还是有很大限制。”杨遇安从激动心情中平复下来,冷静反思,“潜龙气运每天的低潮时点是不固定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使用分身,并不完全由我自己掌握,还要看潜龙气运的‘脸色’。”
话虽如此,有了这套新方案,杨遇安下次再遇敌人,至少有了更好的自保手段。
……
而几乎就在他适应了新融合方式的第二天,拦路的仇家再次出现。
严格来说,这位不仅仅是张仲坚道仇家,还是杨遇安的熟人。
正是曾经在船上偶遇,并最终跟随万大郎入蜀的严氏女。
当然,杨遇安现在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姓严了。
毕竟她还有一个谎称姓张的姐姐。
但无论如何,当那张惹人生怜的清秀脸庞出现在面前时,杨遇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张仲坚同样如此。
“虬髯恶客,意图毁我清白之身,事情败露未遂,又转而杀我生父泄愤。幸好苍天有眼,让小女子今日来到此间,手刃仇人!”
严氏女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配上她清纯柔弱的外貌,格外有说服力。
她身后跟随的一伙江湖修行者,全都听得义愤填膺。
他们本就是来找张仲坚寻仇的,如今见美人受此委屈,自然更是激愤。
严氏女见状,又指着杨遇安道:“至于此人,徒有种花客虚名,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这等恶贼厮混,同样非善类!”
“严娘子说得在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少年也不是好人!”
“老少不留,统统杀掉!”
修行者们纷纷开声响应,拔刀亮剑。
杨遇安淡然看着这一幕,扭头对赤髯汉子咧嘴道:“仲坚兄原来好她这一口?”
“你听她放狗屁!”张仲坚气炸大骂,“这种巫蛊道妖妇浑身是毒,碰了就折寿。是酒不好喝还是肉不好吃?张某何苦要招惹这种丧门星!”
杨遇安本就是趁机调侃,自然没当真。
回过头,对严氏女肃然问道:“先前万大郎在船上救了你,你自称今后在道观为他祈福,如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万大郎对我恭敬有加,一直谨守君子之礼。听闻我杀父仇人在此,特意指点我来报仇。”严氏女早有腹稿。
不是跟杨遇安解释,而是说给身边的修行者。
特别是“君子之礼”四字着重强调。
显然她深知一个清纯玉女的形象对于自己的魅力加成多么重要。xǐυmь.℃òm
哪知杨遇安闻言当场失笑:“你在撒谎!万大郎归蜀后,听闻蜀王秀在京师有难,第一时间带人上京营救,哪里有空管你的私事!”
严氏女闻言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不可能,我明明让他去华山脚下埋……”
话说到一半,严氏女脸色再变,意识到少年故意套自己话,立即闭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虽然话未说全,甚至连最关键的信息都未出现,但当杨遇安听到“华山”与“埋”两个词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前世关于蜀王杨秀的相关记忆。
自己这位眼高手低的四叔这次入京,是命运的一次重要转折点。
贬为庶人,声名狼藉,无法归藩,失去了一切与杨广争夺皇位的资本。
而当中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杨广与杨素的联手陷害。
杨素暗中命人以杨秀口吻制作一个诅咒父兄的巫毒人偶,并埋在华山脚下。
待人证物证全都准备得天衣无缝的时候,再让身处京师的杨广发难,一举将杨秀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不过前世史书对这件事的描述非常笼统,缺乏细节,杨遇安直到今日,因为严氏女的说漏嘴的一点信息,才终于对应上。
“难怪仲坚兄先前不愿跟我细说,原来真的是关乎储位之争的密谋啊!”
杨遇安此言一出,严氏女脸色三度剧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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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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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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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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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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