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标志性的暗赤虬髯,不必别人提醒,铁匠第一时间跪倒在地,再三叩拜。
张仲坚大笑着上前扶起对方,道:“周八,某与这位小友今日有难,需要在你家暂住数日,还望收留!”
“恩公这是哪里话!”被张仲坚成为周八的铁匠热情拉着对方的手,“若无恩公当年相救,哪里还有今日的周某?别说住在我家,便是让我为恩公挡刀,也在所不辞!”
“哈哈,好汉子!”
张仲坚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没有多矫情,招呼着杨遇安一同入内。
他没有过多介绍少年的身份,周八也十分知趣不过问。
显然十分信得过自己的恩人。
……
正如两人先前所料,入城以后,官府刺客便销声匿迹。
预想中的仇家也暂未露面。
趁着这个空闲,张仲坚请周八帮忙修复“云从”。
杨遇安原以为这个周八只是普通铁匠,哪知对方见到残破的“云从”,开口第一句就惊到了他。
“这是长宁王的信物?”
杨遇安嘴巴微张。
愕然过后,他目光微微一凝:“你是东宫出来的?”
周八当即失笑道:“周某何德何能,得东宫贵人青睐?不过是曾有幸师从一位皇宫出来的铸剑师,见过此剑相关图纸,听过一些宫中传闻,故而认得。周某是个什么出身,恩公最清楚不过,小郎君不必多疑。”
“原来如此。”
杨遇安倒没有怀疑对方什么,只是差点以为又找到一位潜在的“卖家”而已。
周八虽然是第一次接手“云从”,但因为缔造者就是他的老师,相关图纸也早就看得烂熟,所以稍稍比划一番,对于如何修复“云从”,已经心中有数。
他当场给杨遇安提出两套方案。m.χIùmЬ.CǒM
一时原样修复,这样最省时省力,修好后杨遇安也不必重新上手适应,照旧使用即可。
与之相对,则是对剑体进行提升改造。
这里面还有多种方向选择,比如加长剑身、加大配种、调整重心、提升韧性,增加硬度,等等。
杨遇安仔细考虑一番,决定选择第二套方案。
倒不是他非要追求武器升级的快感,而是因为他考虑到自己当下正是快速长身体的时期。
身高、体重、体格,基础力量说与日俱进有些夸张,但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明显变化。
譬如离开江都数月后,他现在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柳师师,快赶上师傅第五观主了。
现在用得还算顺手的“云从”,可能再过段时间,就会嫌轻嫌短。
毕竟当年杨坚命人铸造“云从”的时候,长宁王杨俨还是个小娃娃。
根本就是当作一把用来逗弄孙子的“玩具”。
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杨遇安担心错过这次机会,将来未必还能找到一位懂得修改“云从”的铸剑师。
必须作长远打算。
“剑刃增长六寸,整体重量增加两斤三两三钱,其余微调。”杨遇安斟酌再三,给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正好他浇花多年,对于铸剑一道同样不陌生。
周八看了看少年青涩的脸庞,很快就明白他的打算,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三日,剑必成!”
……
周八说是三日,其中第二日傍晚就造好了剑身。
剩余的时间,都是让杨遇安不断上手测试,进行微调,颇有种精益救精的架势。
这让杨遇安对成品更加期待了。
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满头大汗地周八将修好的“云从”郑重送到他手上。
此时的云从,不但剑身变长,配重增加,周八还别出心裁地在剑把,或者说“腰带扣”的位置上,刻上一副龙游云间的图案,作为防滑纹。
正是取了“云从龙”的寓意。
“周某年轻时曾以老师为楷模,为毕生追赶目标,立志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宫廷匠师。”周八看着崭新的“云从”,感慨地追忆往事,“可惜命途多舛,终究无缘为皇室子弟铸剑,只能以此图稍稍寄情,还望小郎君不要见怪。”
杨遇安闻言与张仲坚对视一眼,均含笑不语。
……
在周八家修养三日,杨遇安的外伤好得七七八八。
但张仲坚伤及脏腑神主,没有一年半载难言治愈。
所以杨遇安仍是两人中的主要战力,于是“云从”修好的第二日,他便扎紧开始上手适应。
张仲坚这个正主反而毫无危机感,拎着酒壶,卧在树下,一边看杨遇安练剑一边大口喝酒。
酒兴浓时,甚至高声嚷嚷:“某笑那杨广无谋,杨素少智,那些个仇家全都胆小如鼠。某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此时不来杀人,更待何时?”
杨遇安一听乐了:“仲坚兄何故要学那三国曹孟德?”
张仲坚闻言不解:“这跟曹孟德有什么关系?
两人尚未讨论出个所以然,周八却急急忙忙来报信:“恩公,某查到城北路上有你的仇家埋伏,估计是等两位出城后拦路截杀!”
城北只有一条路。
也是他们继续北上卫州的必经之路。
“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说曹操曹操到?”
杨遇安心中默默吐槽一句,目光转向张·曹操·仲坚。
后者脸上已经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从身上取出一袋钱递给周八:“承蒙收留数日,感激不尽。你拿这些盘缠先到外乡暂避风头,过十天半个月再回家。”
周八没有接钱,不过还是点头道:“我这就从城南撤离,至于家中一切,恩公有用得上的尽管拿去便是,不必客气。”
“好。”张仲坚没有推迟,“我送送你。”
……
匆匆收拾一番,三人径直往城南走。
来到城门外时,周八对两人道:“送到这里就够了。这附近的山野小路,城北那些外乡人没有我熟,我往山林里一钻,他们必定追不上我。”
张仲坚当即抱拳:“保重。”
“两位也保重!”
周八抄起行囊回身便走。
但刚刚走开几步,一道拳风便追身而至。
周八措不及防,被一拳放倒在地。
怀中藏着的短剑也摔到了地上。
“小郎君,你……”
周八震惊地望着对自己出手的少年,欲言又止。
杨遇安收拳回身,对张仲坚道:“仲坚兄先前说当大侠要付出沉重代价,要我千万别学你。但如今看来,当大侠的收获也不少。”
张仲坚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当即了然,对地上周八轻叹道:“你收留我数日,已算不负我,何必还要自寻短见?”
周八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当即苦笑道:“救命之恩,哪里是区区收留几日就能回报的?只能一命报一命。”
原来周八出城避难只是借口,其实打算暗中抄山野小路绕去城北,帮两人引开仇家。
他自以为骗过了张仲坚,却被有揣摩之才的杨遇安轻易看穿。
“糊涂!就你那田舍汉的身手,我那些个仇家岂会上当?”
张仲坚轻斥周八一声,准备回头反驳杨遇安。
但就在此时,远方路上一道灰黑影身影急速奔来,间或有几声兴奋的驴叫声。
赫然正是先前被他们丢下的跛脚驴子。
不知是否赶路太久,此驴的脚好像更跛了,驴唇吐出的白沫一路迎风飞溅。
杨遇安见状大笑道:“仲坚兄,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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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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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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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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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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