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体力耗尽,还是被刚刚两人对拳冲击,驴子忽然四蹄一软,摔到在地上。

  杨遇安及时施展身法抓起张仲坚跳到一旁,避免了误伤。

  再回过头,却见驴子卧倒在地,口吐白沫,显然短时间内无法再站起来。

  杨遇安见状扭头道:“我懂一门《牛马续命术》,可以用牲口的精血治疗外伤,仲坚兄要不要试试?”

  张仲坚目光一亮:“能立即痊愈吗?”

  “不能。”杨遇安坦诚道,“这是一门都督级的功法,你修为太高,只能稍稍延缓伤势。”

  “那还是算了。”

  张仲坚走到驴子身边,轻轻拍打背部,以作安抚:“这蠢驴当初在一户人家任劳任怨,结果那人家的小儿顽劣,以皮鞭抽打它为乐,有次它拉磨的时候不小心撞了那顽童,那户人家就打折了它的腿,我听闻此事后,上门杀光了那家负心人。”

  “自此以后,这头蠢驴就一直跟着我不肯离去。”

  张仲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我不负它,它也不负我,就让它回归山林过些安生日子吧。”

  驴子仿佛感受到主人诀别的心意,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响鼻。

  但张仲坚心意已决,不再看它,起身拂袖而去。

  ……

  “我猜,此事不但与蜀王秀有关,还与东宫有关。”

  再次上路,杨遇安继续试探问道。

  虬髯客仍不置可否:“你尽管猜,反正我不会说。”

  “仲坚兄是担心连累我?这大可不必。”杨遇安轻笑道,“我不知张娘子在信中如何跟你介绍我的身世,但此时此境倒也没必要再隐瞒,论起与东宫那位的恩怨纠缠,仲坚兄怕是远不如我。”

  “说不定今日此事,反倒是为连累了你。”

  “所以你想说什么?”张仲坚停步回头,“你连累了我,所以心生愧疚,打算拼死相护以作补偿?”

  “大侠不就喜欢干这个?”

  “就你乳臭未干的模样,也好意思自称大侠?”张仲坚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时嗤声连连,“我行走江湖十几年,曾见过不少装英雄称好汉的年轻人,你猜他们最后怎么着?或是被官府抓住,身陷囹圄。或是被仇家追杀,客死异乡,就没一个有好结局的。”

  “醒醒吧竖子,就能你这细胳膊细腿,平日练武强身健体尚可,大侠还轮不到你来当!”

  张仲坚说罢,下巴高抬保持倨傲之色不变,眼睛余光却一直暗暗留意少年反应。

  可惜杨遇安的反应并不如他心中所料,竟一脸认同道:“仲坚兄此言在理,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先前是小子狂妄了。大侠不大侠的无所谓,只是义不容辞罢了。”

  这下张仲坚反而不知怎么接话了。

  他本以为刚刚那番话能激起少年人逆反心理,然后趁机闹掰,进而分道扬镳。

  哪曾想这个少年郎心气竟然如此沉稳老成?

  须知吵架这种事,只能发生在两个急性子之间。

  若是其中一方老成持重,吵着吵着,很可能最后变成理性探讨。

  那还吵个屁?

  张仲坚吐出一口闷气,知道自己暂时甩不掉这少年郎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

  头顶一直阴云不散,后续路途绝不会太平。

  以这少年的修为,能护得了他多长时间?

  早晚会知难而退。

  当下不复多言,闷头望前方草市赶路。

  ……

  草市就是民间商贩私下组织的集市,说非法确实不合朝廷法度,但又总是屡禁不止。

  全看当地官府是否有意愿有闲心重拳出击。

  这样的地方注定龙蛇混杂,正好适合身份敏感之人藏身。

  两人花了些钱混入草市后,又找到一家门面还算整洁的旅店打尖。

  说是旅店,其实就是几座临时搭建的草庐,外加一排简陋的方桌板凳。

  毕竟是一个随时会被官兵捣毁的地方,不能指望有什么白墙黑瓦的好房舍。

  囫囵地喝了几碗热粥,张仲坚嫌弃店家的酒太过劣质,从身上取出珍藏的最后一囊酒。

  这酒还是先前在蒋州程府的时候“笑纳”的,因为相当珍贵,一路贴身收藏没舍得喝。

  直到现在。

  木塞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周围食客纷纷投来或好奇、或艳羡、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就连杨遇安这个不懂酒的人也精神一震,感觉跟开盖冒泡的快乐水有得一拼。

  张仲坚却并未在意众人反应,自顾自喝起酒来,不时发出满足的叹声。

  “你先前是如何猜到此事与东宫有关?”

  杨遇安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对方说这话,根本就是扯开嗓子在大喊。m.xiumb.com

  这是能当街当巷讨论的话题?

  大声密谋了属于是……

  心中暗暗吐槽一声,杨遇安很快又发现刚刚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

  他当即心领神会,也放亮嗓门道:“我过去从某些渠道听说越国公与太子广关系亲密,先前太子勇被废,越国公没少出力。”

  这个“某些渠道”自然是前世相关记忆。

  话音刚落,那些阴冷目光的主人终于坐不住,纷纷亮刀上前。

  原来是追杀他们的刺客。

  张仲坚却恍若未觉,又抿了一口酒,道:“就凭这个?”

  “当然不止。”杨遇安一边取下“云从”,一边继续答道,“如今太子广入主东宫,便是下一任真龙。而咱们头顶之上又是越国公随手挥下的一片云。这可不就是云从龙?”

  龙字说完,第一个刺客已经冲到他跟前,一刀劈落。

  杨遇安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一甩。

  噗。

  “云从”绷直的瞬间,剑尖不偏不倚,正正刺入刺客心口。

  刀势慢了一步,再难寸进。

  从时而追。

  张仲坚眉头轻轻一挑:“你这说法太玄乎了。”

  “还能比我的身世更玄乎?”

  杨遇安说着,手中青锋一荡,将已经断气的刺客牵引到身体右侧两步开外,正好挡住第二个赶来的刺客。

  而后长剑一送。

  噗。

  锋锐的剑刃穿透第一个刺客的身体,剑尖落在第二个刺客的喉头。

  于是第二把刀也戛然而止。

  据时而动。

  “在自己出身上做文章的,不是皇帝天子,就是江湖骗子。”张仲坚微微愣神后,撇嘴道。

  “不瞒仲坚兄,我倒是希望出身在普通平凡的人家。可老天爷不让,奈何?”

  杨遇安收回长剑,而后顺势猛然砸向身后。

  嘣!

  咔擦!

  长刀断裂,剑刃切碎头骨。

  第三个刺客,也倒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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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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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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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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