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提着那把还滴着血的匕首。
巨大的震骇下,燕王想要开口怒斥杨子阙,想要唤人,可他张开嘴,却是发不出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燕王悚然发现,他想要说出的话,全部变成了低沉的暗哑的啊啊啊。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紧缩着,全身的血液都在冰与火之间被煎熬被加速被凝固。
那种源于对身体突然变化的恐惧,那种源于面前场面的愤怒,那种源于血腥的刺激,让燕王不由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的摇头,拼命的发声。
然而声音发出,依旧只是低沉暗哑的啊啊啊。
杨子令一步一步的靠近。
燕王疯狂的挣扎,不顾背后伤口被扯开,鲜血汩汩的疼痛,直到杨子令的身影全部盖住他的身体,燕王忽的停下动作。,
没有看杨子令,却是转头去看立在床头的老者。
这个跟随了他整整二十年的人。
刚刚,杨子阙杀人,他无动于衷,现在杨子令朝他靠近,他依旧无动于衷。
燕王脑中有光亮一闪而过,他怨毒阴沉的看着那老者,嚯的抬手直指他,“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要怒斥,却说不出话。
那老者原本面无表情,在燕王的声音落下,他忽的抬头。
朝燕王一笑。
“老奴伺候王爷二十年,有幸得王爷如此信任,在书房养病期间,宁远不见王妃,也要老奴寸步不离,老奴三生有幸何德何能。”
燕王愤怒的圆睁眼睛,指着那老者。
老者嘴角扯着一抹凄惨的笑。
“若非那一年,王爷用那种手段逼死前王妃,老奴对王爷,一定还是忠心耿耿的,十六年了,老奴一刻不敢忘记前王妃是怎么死的。”
燕王忽的全身一僵,整个人犹如被冰川撞击一样,僵硬在那里。
老者缓缓继续,“王爷只知道,老奴是王爷派去监视前王妃的人,王爷却忘了,老奴原本就是从大夏朝来的,老奴的命,都是前王妃救下来的,这十六年来,老奴没有一刻不想直接一刀捅死您呢!”
燕王胸口一个颤动,一张嘴,哇的喷出一口血。
他嘴巴说不出话,却是转头从床榻上抓起枕头,朝着一侧桌上的花瓶砸去。
无人阻止他。
枕头撞上花瓶,花瓶砰的倒地,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院里。
忽然响动传来,苏清和秦苏双双紧张的看向大门方向,做出随时冲进去的样子。
背后振阳子原本眯着的眼睛,也跟着睁开。
眼底,带着一种深邃悠远的光,无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院中的燕王暗卫,齐刷刷看向书房,等待主人的号召。
屋里。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地下的碎片,又回头看燕王。
“王爷是不是觉得,您这是给外面的暗卫报信儿呢?您觉得,他们是听从您发出的号令呢,还是听从老奴呢?”
燕王大喘着气,盯着老者,恨不得用目光直接戳死他。
那老头笑了笑,回头朝着窗子的方向,不高不低道了一句,“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杨大人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一句话,既告诉了外面等候杨子令的人杨子令无碍,又告诉了外面燕王的暗卫燕王无碍。
院里,依旧静悄悄的。、
屋里,燕王愤怒的一声咆哮。
当然,他咆哮出来的,依然是啊啊的暗哑声。
他愤然起身,冲向老者,杨子令抬手一把按住燕王的肩头。
“听说你找了我好多年,怎么,如今见到了,反而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燕王错愕震惊的回头看杨子令。
杨子令一把掀掉头上的玉冠,长发三千,青丝飘散。
“当年的青青子衿,如今的幽幽子令,怎么,不认识了吗?”
燕王只觉得头顶轰隆隆的炸着雷。
记忆的尘土,汹涌纷飞。
花枝暗影下,他搀扶着怀胎三月的和硕坐在府邸花园溪水旁,望着面前的鸟语花香潺潺流水,他轻抚和硕的肚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的小名叫青青,我们的孩子就叫子衿,可好?你们都是我的心头宝。”
和硕红着脸,垂头望眼前的小桥流水,“都听王爷的。”
记忆翻飞,美好的流水落花倏忽间变成那一场血腥谋杀。
和硕在产房中叫的撕心裂肺,他立在产房外,却六神无主。
大夏朝的云王妃传来消息,只要和硕一尸两命,她就有办法让云王的大军败走,给他南梁一个大胜的机会。
那一年,他屡屡被异党排挤,他太需要一场胜利。
究竟是发妻孩子重要,还是他的前途重要。
他拿不定主意。
却是在那一刻,赵家送来消息,赵家的四小姐,愿意做他的侧妃进府。
他和赵家四小姐,原本是议亲的。
只是皇上赐了两国联姻的婚事,他和赵家的婚事,才算搁下。
他是对赵四小姐还未忘记,可新婚里的和硕,也很合他的心意。
他一直觉得,他奉命娶了和硕,便再无可能与赵家为友。
要知道,赵家可是三殿下的外公。
对比朝中几个皇子,将来唯有三殿下能担当大任。
那一瞬,他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做出决定。
下人听从了他的吩咐,立刻去了产房。
产房中撕心裂肺的叫声,很快便没了声音。
一切恢复安静。
甚至难产生出的胎儿都没来得及哭一声就跟着他母妃去了。
那之后,他过了丧期便迎娶了赵四小姐为正妃。
日子,行云流水的过,直到十年后的一次意外,他偶然得知,当年和硕生下的那个孩子,没有死,被人偷梁换柱抱走了。
那一刻,他像是疯了一样。
也是从那天起,不知为何,他夜夜都是噩梦,都是和硕带着全身的血来找他拼命。
而且,噩梦里,总是他现在的王妃,忽然就化身成为和硕。
梦醒之后,他冷汗连连,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现在,杨子阙却突然对他说这些。
杨子阙……m.xiumb.com
看着面前的杨子阙,燕王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是个女子,
当年那孩子,也是个,女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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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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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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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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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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