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朝晖才在床榻上坐定,她的大丫鬟便便笑盈盈的走进来。
“夫人,老爷已经将那小厮杖毙。”
原本朝晖被赶出府,她们这些跟着朝晖的旧人,胆战心惊,不知府里要如何处置她们。
结果。
不到一天,走了的人又回来了。
还回来的这么……荣耀!
二爷对夫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仅客气恭敬,还立刻杖毙了他自己的心腹小厮。
说是小厮私自去庄子上传话,要将夫人从庄子上赶走。
不管是小厮私自传话也好还是二爷指使也罢,总而言之,现在二爷的态度表明一切。
她们的夫人,朝晖郡主,还是这府里至高无上的当家主母!
主子硬气,做下人的自然也就硬气。
朝晖眼底闪着寒光,点了点头,“你盯着点,我睡会儿,老爷一回来,立刻唤我。”
徐妈妈点头,犹豫一下,道:“那贱妇那边,我们要不要趁着现在……”
朝晖摇头,“杀她嫣用我,让二爷自己动手就行。”
说着,朝晖换了家常衣裳,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躺在床榻上合了眼。
眼睛闭上,脑子却是不住的转。
方才在书房,苏蕴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不断的在她脑海盘旋。
前一瞬,他还黑着脸恨不得吃了她。
那种厌恶,犹如她是一只多么脏的苍蝇。
可随着她的话音儿渐起,他面上厌恶褪去,惊恐取而代之。
再渐渐,惊恐抵不住位极人臣的诱惑。
至高无上的官位诱惑下,苏蕴对她的态度,也就彻底回暖。
眉眼间,都是浓烈的温柔。
她险些就要溺在那温柔里出不来。
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朝晖握住的手不住的颤抖,指尖一片冰凉。
她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看苏蕴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可……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似乎,别无选择。
思绪渐渐缥缈,数日难眠的朝晖,终是沉沉睡去。
然而,才进府经历一场“流产落胎”的芸娘,此刻却是黑着脸坐在床榻上。
为了方便行事,她不惜对着一个小厮出卖色相。
现在,那小厮被杖毙了!
这算什么!
苏蕴明明都打算迎娶新人进门了,怎么对朝晖又热络起来。
朝晖到底拿了苏蕴什么把柄,还是朝晖经历了什么,让苏蕴又觉得朝晖有利可图。
苏蕴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没有半点好处,他能对朝晖如此?
绝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
嘴唇紧抿,芸娘死死捏着手中丝帕,思绪翻飞。
一侧,小丫鬟道:“主子,咱们还在这里住着吗?若是朝晖突然对您下手,您没有一点还击之力啊。”
芸娘摇了摇头,“自是进来,我就不会离开。”
思忖一瞬,芸娘嚯的起身,“走,我们去见老夫人。”
小丫鬟大睁眼,“您现在就要……”
芸娘抬脚朝外走,“现在说了,还能保命,若是不说,怕是什么都没做就没了命。”
小丫鬟脸色白了白,忙扶了芸娘。
一路朝着老夫人院子而去,无数下人用一种同情死人的目光,带着嘲讽和看热闹的嬉笑,看向芸娘。Χiυmъ.cοΜ
因着迎了她进府,老爷和夫人彻底闹翻。
原以为,老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夫人休了,撵走了,这位就要上位呢。
结果……
这平阳侯府的炕头还没有坐热乎,朝晖郡主就又强势回来了。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凭着朝晖郡主的手段,这位,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无数人唏嘘的目光下,芸娘一路直抵老夫人院子。
一个姨娘,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又这般尴尬,岂是想见就能见到老夫人的。
才进院子,就被一个丫鬟拦住。
趾高气昂,那丫鬟横在芸娘身前,“老夫人被你气的够呛,歇着呢,劝芸姨娘没事不要出门,免得晦气沾的满府都是。”
芸娘面色平静,看着她。
待她语落,扬手。
啪!
结结实实一个巴掌,直接扇在那丫鬟脸上。
五根手指印,在她白白的小脸上,嚯的就肿起来了。
丫鬟也算得上是老夫人院子里有脸面的大丫鬟了。
老夫人都不曾打过她一个指头。
今儿竟是被芸娘这么个东西给打了、
疼倒是次要的。
主要是丢了脸面。
眼泪哗的流出来,丫鬟转头就朝老夫人屋子走去,一面走,一面抓着芸娘。
“倒要让老夫人看看,这种货色,配不配留在府里!”
丫鬟走的气势汹汹。
芸娘跟的四平八稳。
不是不让她见老夫人吗?
一个巴掌就变卦了。
这人,就是贱骨头,天生欠打。
打了,就听话了。
冲进屋,丫鬟一把送了芸娘的手,哭着扑通跪下,“老夫人给奴婢做主。”
白嫩嫩的脸上,五根手指印触目惊心。
朝晖回来了,老夫人正欢喜的打算从库房拿点什么好东西给她,猛地被打扰,不禁蹙眉看过去。
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眼角一抽,“你这是谁打的?”
语落,眼角余光就看到芸娘立在门槛前。
面上怒气,倏忽凝聚。
“你?”
芸娘款款迈步上前。
不回答老夫人的话,只屈膝行礼,“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一句连诗都算不上的话,说的莫名其妙。
老夫人的脸色,却是豁然变成金白。
嘴皮忍不住的一个哆嗦。
芸娘瞧着她的神色,道:“婢妾有话同老夫人讲,还望老夫人能屏退左右。”
李妈妈正要说话,老夫人捏了捏拳,盯着芸娘,却是吩咐李妈妈,“出去,把门守好。”
地上跪着的丫鬟懵了。
不给她做主,倒是要和这个姨娘谈话?
正要再求,忽的迎上李妈妈阴戾的目光,丫鬟缩了缩脖子,涌到喉头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狐疑看了芸娘一眼,跟着李妈妈和几个其他的丫鬟,一起退出。
出了门,丫鬟一脸好奇,“妈妈,这芸姨娘,什么来头?”
李妈妈横了她一眼,“不该你打打听的,少打听。”
落目看到她面上的红肿,道:“还不赶紧去抹点药膏子,莫非真的要留疤不成!”
丫鬟被凶,便不敢多言,悄然退下。
心下却是越发的好奇。
按理说,老夫人应该是厌恶透了芸娘的。
怎么倒是和她想的不同。
难道这个芸娘,捏了老夫人的把柄?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人好像就是听了这话才变了态度的。
小丫鬟一路走一路琢磨,猛不防,一头撞到一人身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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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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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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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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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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