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却笑着道:“什么叫该主意了,我昨天晚上不就是和你说了嘛,要等我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他挠着头苦笑道:“昨天晚上咱们不都喝高了嘛,你啥时候研究的?”
吴迪白了他一眼:“喝高了的是你,醉得跟条死狗差不多,我把你扛上楼,然后几乎一夜没合眼,最后总算跟省高检的老秦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他这才发现,吴迪的面色晦暗,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倒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们怎么商量的?”他讪笑着道:“对了,我是不是又忘记自己身份,问不该问的了?”
吴迪哼了一声,伸出大手,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膀,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奋力挣扎了半天,总算挣脱出来,有点恼火的吼道:“你干什么!有话就说呗,使这么大劲儿干嘛!”
吴迪嘿嘿的坏笑着,往床上一座,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没烟了,于是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然后笑眯眯的盯着他,半晌,忽然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和向北过招儿,也许没有刀光剑影,但其凶险程度,肯定比老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行了,用不着给我上课,你赶紧说吧,到底打算怎么办。”他不耐烦的道。
吴迪狡黠的一笑:“我怎么打算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打算的。”
冷不丁的,他还真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可仔细一想,渐渐咂巴出了其中的味道。
虽然对手都是向北,但目的却截然不同。相比而言,他的想法要简单得多,就是利用这件事作为突破口,打赢这场华阳保卫战。
按照相关规定,外籍人士是不可以在国家机关和国企担任领导职务,只能聘任为顾问或者总监之类的岗位。事实上,这个规定套用在北方集团的收购案中略有牵强,毕竟,向北只是收购股权,收购成功后,华阳集团所有制形式并不发生改变,不过是成了北方集团旗下的企业而已。
但是,做点文章还是可以的,别的不说,作为一家从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上走出来的大型国企,在经营状况尚佳的情况下被民营企业收购,这本身就有点令人费解,而这家民营企业的法人代表是个外国人,这就更有损国人的脸面了,稍加上纲上线,很容易升级为政治问题,而一旦成了政治问题,相关决策部门就必须慎之又慎,不敢轻易做决定了。
同时,入新加坡籍的事一旦被抖落出来,以当下的资讯传播速度,甚至不须特意炒作,短时间内便可导致舆情鼎沸,向北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说得严重一点,真要闹成全国热点,北方集团借壳上市的事都极有可能收到影响。证监会对上市公司法人代表身份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任何隐瞒和欺骗都属非法行为。如果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只要打出这张牌,向北只能选择退让,收购华阳的事基本上就告吹了。
可是,这个大老黑想干什么呢?他思忖片刻,试探着说道:“我具体怎么做,就不劳你费心了,总之一句话,暂时还不打算和向北真刀真枪的玩命,所以,只能作为逼他就范的一个条件,而并不想公诸于众,从目前的形势看,能制止他收购华阳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账,还没到算的时候,我只能先记在心里,待时机成熟,再一块算总账,这么说你明白嘛?”
吴迪点了下头:“要早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俩算是想到一起了,此事暂时不宜公开,现在确实没到算总账的时候,锅盖掀早了,饭是要夹生的。”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对向北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能不能透露下,目前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本以为吴迪会跟往常似的,把大黑脸一沉,义正言辞的驳回他的要求,不料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他,颇有些无奈的笑了。
“只要这个社会上还存在罪恶,我就永远不会放过。”吴迪平静的说道:“同时,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以为只有老梁和于振海才危险,与向北相比,他们的凶残不过是些小菜一碟,有些人,是会把你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抹掉的。”
在陈曦的印象中,吴迪绝对是个战神级的人物,一切犯罪分子在他面前都要瑟瑟发抖,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语中,竟然透着一丝无奈和忧虑,跟之前的豪气冲天判若两人。
向北,有那么可怕嘛?无非就是有权有势而已,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大老黑,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啊,而且,如果要这么害怕,那何必还往里参合呢?你现在是省厅培训中心的主任,本职工作是负责全省处级以下警官的考核与岗位培训,已经和刑侦没关系了呀,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他淡淡的回了句。琇書蛧
吴迪没有吱声,而是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搞得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禁有点紧张了。
“咋了,生气了啊?”他试探着问了句。
吴迪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管我在什么岗位,都是一名经察,打击犯罪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刚刚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如果你当做耳旁风的话,将来吃苦头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他被吴迪的态度所震慑,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吴迪见状,脸色也略微缓和了些,环顾了下室内,微笑着问道:“你要是酒还没醒,就再睡一会,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了,饿了就下楼让你嫂子给弄吃的,酒和肉管够。”
“你都走了,我还呆着干嘛,再说,你以为我是闲人啊,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在这儿躺着睡大觉。”他嘟囔道,随即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两人便出了房间。
吴迪张罗着吃早饭,却被他婉言谢绝了,倒也不是客气,实在不想添麻烦,独自驾车出来,径直回了公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把所有事默默的梳理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胜券在握,不禁有点得意了。
不怪胡总说我是一员福将,还真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啊,本来是个无解的难题,却让我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破解之法,只要把这个杀手锏在向北面前一亮,看这个老狐狸还能耍什么花招!
这样想着,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略微调整了下情绪,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刚刚那点好心情,伴随着听筒中嘟嘟的声音渐渐被消耗殆尽,不知不觉的又焦虑了起来。
一口气拨了三四个,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无奈的将手机放在一边,正心烦意乱之际,电话猛然响起,他大喜过望,赶紧一把将电话抓在手里,定睛一瞧,心却凉了半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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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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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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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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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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