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大型国企已然成为了大学毕业生就业的热门单位,除了能源、金融这样垄断性行业之外,像华阳这种待遇好,收入稳定的国企,受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侯勇毕业于建筑工程大学,学得是工业民用建筑专业,应聘华阳算是正对口,所以,毕业那年,他也向华阳集团的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投了一份求职简历,但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他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于是便应聘了一家民营房地产公司,上班了一个多月,却突然接到了华阳方面的电话,说是要去面试,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民营地产公司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累,所以,在接到电话之后,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哪怕是给别人当分母,毕竟也是一次机会嘛。
不料到了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接待他的中心主任徐丛异常亲切,小勇长小勇短的,把他都给叫懵圈了。简单的面试之后,当场就通知他被正式录用,明天上午来公司报到,下午直接参加培训。
他蒙头转向的回了家,把情况跟母亲一说,母亲大喜过望,娘俩一商量,第二天便辞去了房地产公司的工作,连工资也没要,直接就来华阳集团报到了。
报到之时,虽然再没遇到那位和蔼客气的徐主任,但还是有司机将他送往了位于五十公里外的华阳培训基地,到了之后他才知道,其余参与培训的同事都是坐公司大客来的,享受专车服务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的父亲是市里的一位领导,所以才能有此优待。
“整个培训期间,上上下下对我都非常关照,当时周强还以为我有什么背景呢,为此没少套我的话,其实,我自己也挺纳闷,只是也不敢问到底是因为啥,不过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侯勇苦笑着道。
这种客气一直维持到培训结束,等正式签约那天,他忽然被叫到了时任项管办主任刘汉英的办公室。进屋之后才发现,人力中心的徐主任也在,只不过面色惨白,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擦汗。
刘汉英简单的询问了下侯勇的家庭状况,然后沉着脸,一声不吭的摔门而去,将他和徐主任晒在了那里,场面好不尴尬。
他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徐主任则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便让他回去了。
他的好日子到此为止,一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当时还有一个叫侯勇的也投了应聘简历,只不过人家是市建委主任的外甥。建委主任一个电话打给了刘汉英,刘汉英自然满口答应,当天晚上在酒桌上把这件事布置给了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徐主任。
徐主任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便命人从几千份应聘简历中将侯勇挑了出来吗,当然,挑的是此侯勇,而非彼侯勇。
“那时候,我的工作合同都签完了,不可能再辞退,于是也就只能这样了,后来徐主任被调离了管理中心,听说是到培训基地当负责人,每天通勤五十公里,干得挺憋屈的,而那个侯勇半年之后也被招进了公司,直接就被安排进了项管办。”侯勇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里,陈曦也不禁笑出了声。徐丛有个外号,叫徐大迷糊,说得就是此人整天迷迷糊糊的,做事有点不靠谱,因为是华阳集团的子弟,所以才能得到人力资源管理中心主任的肥缺,结果可好,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位置给弄丢了。
提起这些匪夷所思的往事,侯勇的情绪渐渐放松了,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又显露了出来:“别人要么是有权有势,要么就是托人花钱,唯独我,一分钱没花不说,还被当成少爷恭敬了两个多月,所以我总想,这也许就是我跟华阳的缘分吧。”
他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缘分,不过有一点我搞不懂,你学工民建的,市政工程那点业务应该不成问题呀,咋不下工地,却做上统计员了呢?难道这也是缘分所致?”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侯勇无奈的一笑:“我应该不是缘分,估计是袁经理看不上我吧,在第一项目部,能在施工现场工作的,必须是袁总的亲信,工地上的事,外人是绝对不许插手的。”
“可统计员也是施工八大员之一呀?难道不参与施工管理?”他不解的问。
侯勇叹了口气:“我这个统计员其实就是摆设,名不符实的,所有的统计数据,都是现场施工员报上来的,他们怎么报,我就怎么统计,物资存量多少根本无从掌握,说句不好听的,这点活儿聪明点的狗都做得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清闲,一天净工作时间,有半个小时足够了,剩下的基本都闲呆着,不过也不错,利用这段时间,我考了一个二级造价师的证。”
他颇为满意的笑了下,随即将话题转到了具体的统计业务上,作为行家,当然无须多言,只简单聊了几句,心里便有了数,这小伙子业务能力肯定没问题,所欠缺的就是历练和经验而已,假以时日,肯定是个可造之材。
“对了,上次开会的时候,你情绪挺激动的,是不是对这场火灾有什么想法呀?”他冷不丁问了句,问完之后,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侯勇。
侯勇明显一愣,沉吟半晌才试探着说道:“不是已经定性为安全责任事故了嘛?”
“我没问你定性的事,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侯勇眨巴着眼睛,缓缓说道:“陈总,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您,在我看来,我个人的看法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不让我背黑锅,领导怎么说就怎么是呗。”
“万一要是让你背这个黑锅呢?”他继续追问道。
侯勇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瞬间额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怔怔的看着他,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好几圈,忽然咧嘴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袁总和杨经理本来是打算让我背着个黑锅的,不然也不会在着火的前几天,把属地管理负责人换成了我,但我知道,您不会这么做的。”Χiυmъ.cοΜ
“为什么这么说?”他笑着问。
侯勇却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因为我和周强是好朋友呀,他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过,说您是个仗义的君子,不是阴险的小人。”
“是嘛,这个王八蛋没背后骂我吧?”他问。
“没有!绝对没有,他对您的佩服,用五体投地四个字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侯勇连忙说道。
他则挥手示意不用说了,然后略微斟酌了下,这才缓缓说道:“小侯啊,我刚刚问你对火灾的看法,并不是打算让谁背黑锅,而是觉得,作为一个年轻人,应该对身边的事有一个客观准确的判断,当然,你不回答也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的顾虑,也许是我们彼此之间还缺少了解和信任吧,周强是我的好兄弟,既然你们是好朋友,那就也等于是我的兄弟了。”
侯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有些激动的说道:“陈总,就冲您这句话,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全力以赴。”
他微微一笑:“别这么早表决心,回去好好考虑下再答复我也不迟,我要的是能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不是个唯命是从的狗腿子,你明白吗?”
侯勇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不由得一阵高兴,心中暗道,这电话来的,正是时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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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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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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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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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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