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果然看到一双平静的眼睛正俯视着我。黑色头发压着他的眼睛,那条辫子披在肩头。
他的眼睛又不是红色的了,黑色的瞳孔、褐色的虹膜,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但又有着某种气质上的不同。
“你……”我心里比起吃惊,更有些愤怒。对他的感谢也消退了许多,要不是因为追着他的脚步,我根本不会踏进这个鬼地方,“你怎么会从我后面出来?”
这个怪人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刚刚到这里。”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往前面去了!我跟着你才到这里的!”我叫到。
他站了起来,回答的很干脆:“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那不是你还能是……”我脱口而出一句话,在说到最后时忽然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头皮一麻。
身后的泥地上只有两条足迹,一条是我来时候趟出来的。可以看出来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很废力。
另一条显然是刚刚这个怪人走出来的,他的体重似乎比他看上去要重些,脚印都很深,很明显,一直延续到他的脚下。xiumb.com
而之前我追的那条脚印,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他妈见鬼了?!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那怪人站了起来,似乎并不在意我在想什么,他就像是只是路过,顺便救了我一下,抬脚往那片流沙地里走。
“喂!你不要命了?那是片流沙地!”我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然而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像我一样陷下去,稳稳站住了。
然后观察着,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找出下一个落脚点接着迈出下一步。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信邪。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一身的泥水,跟着他踩过的路就跳了过去,稳住脚步还真的脚下质感有些不同。
听到我的脚步声,那个人似乎侧头往后瞥了一眼,但并没有停留,更没有说什么,只专注着自己找路。
在这种处处是沙坑的地方走,无疑心里会很紧张。对我来说,这是至今难忘的一种经历,同时也很兴奋,而我也注意到对前面走着的这个人来说似乎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几十米左右的天然流沙滩,我们两个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其实应该说他走了半个小时,我只是跟着他走过去而已。
途中不管我说什么想引他搭个茬,他都置若罔闻,一言不发。要不是他会动,会呼吸,我都要以为他是石头雕的像了,不然咋一个字儿都不往外蹦呢?
至于我为什么要冒险跟他进来,因为我好奇啊。这么个奇怪的人冒险走进这片流沙滩,一定有着他的理由,从长河村到张家店,这个人到底在找些什么?
走过流沙滩的判断是这怪人的脚步变得快了,不再那么谨慎。往前的路段是一片古道,那片古道据说是很久以前黄河改道时留下的。
黄河流淌几千年,历史上有记载的改道有好几次,每次都造成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的残酷惨剧发生。
而小型的改道则不胜枚举,大都是因为上游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下游的水流发生了一些地理性质上的偏差。水流会冲垮河堤造成一些小范围的改变,而原本的河床就会露出来成为古河道。
在我们前边的那一片在蜿蜒峭壁包围下的黄土地就是曾经的古道,那怪人到了这里后驻足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像是在发呆。
我开口玩笑性质地问:“你难道也是来寻宝的?这里已经被人搜过七八百趟了,值钱的东西早就没了。”
因为一路上这人都是沉默寡言的,因此这句话我也没以为他会回答。然而在我话音落下后,他却真的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一句话:“我找的东西,没人会要。”
说完,他迈开步子走进那片黄土地。在那片近河的位置有半截露出黄土的石碑,也许是被前阵子的暴雨冲刷出来的,他就在那蹲了下来。
盯着看了一会儿,从腰带上拔出那把水果刀,当铲子一样开始挖了起来。
我一看就过去帮他一块儿挖土,身上没带什么工具,就在旁边找了块趁手的石头。他抬头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挖了约么十来分钟,那东西原本看着像石碑的一角,但越往下挖,那东西越大,再仔细打量,那玩意儿好像是块石匾被竖着埋进了黄土底下。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骂了声:“这他娘的,谁家的贞节牌坊立这儿了?”
那怪人没说话,把挖的坑刨的更打了一些,伸手撼了撼那石匾,没能撼动,还不知道有多深被埋在那底下呢。
我挖的胳膊都酸了,坐下来稍微歇会儿。
但那怪人一言不发地重复着动作,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里有一些热切,又有些迷茫,好像他很希望挖出这块石匾,又不确定究竟为什么、是什么。
“哎,大哥,你叫啥名啊?”我不抱希望地随口问了一句,接着帮他刨坑。他都神兵天降地救了我三次了,累点帮他挖挖坑根本不算什么。
而这个问题我沿路问了起码有十次,就没一次听他又回答的。最多的也就是嗯,唔这种含糊不清的腔调。
不过这次他总算破天荒地开金口了,虽然说的话还是没什么意义:“不知道。”
我被他这三个字噎了一下,不知道可还行,你咋不说自己姓孙,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见他似乎不想说,与其听他敷衍的话,不如我也乖乖闭嘴帮他接着挖坑。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那石匾上好像有了什么字迹,尽管被泡在混浊的泥汤里看不清楚,但那确实有个字露出了半边。
“嘿,有个字儿!”我心说可算见着东西了,不至于废半天气力就挖了块石头。而那怪人的反应却有些让我吃惊,他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顺便还把我一把从那石匾旁边拽开。
我措不及防地被摔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再看那怪人,就像猎豹似的半蹲着,整个人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绷紧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随时都会向看不见的敌人扑过去!
我本来想说什么,但看到他这反应,我下意识闭上了嘴。他散发的气息太吓人,而且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在迅速地变成红色,就像充血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靠近过去。在石匾那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他向远处瞥了一眼,说:“有人来了。”
他说完,我就听到了大壮叔的叫声,还有人稀里哗啦淌水的脚步声。
“糟糕!前边可是流沙滩!”我脑子里警铃大作,赶紧爬起来向那地方跑去,边跑边喊:“你们别过来,这儿有流沙!”
远处有一个个的手电筒灯光,毕竟天色是真的黑了。人影一个接一个出现,走最前边的就是大壮叔和李有忠。
“大哥,你……”我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怪人还在那里,我试探着问,“你要不要也回村子,我给你找件衣服穿。”
他盯着石匾看了一会儿,回过头,眼睛的红色已经消退了,然后说了一个字:“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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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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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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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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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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