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石室里,一张铺着简单草席的石床上半躺着墨色锦衣浸血的男人,虞颖坐在一旁,一只小手轻微颤着伸向那支刺入骨肉的箭矢。
对于那枚箭矢,她都不敢直视,虽然她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伤,但她对自己下得了手,楼惊云却不一样,他的伤已经太重了。
真怕,他失血过多……虽然都封住了他的穴道,她还是不忍下手。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量扼住她的手腕,直接覆上那枚箭矢,噗的一声,箭矢拔出,楼惊云也吐出一口鲜血。
“你不要命了!”虞颖大惊地甩开捉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很是愤怒地望向楼惊云。
文羡初淡淡一笑了一下,可惜虞颖看不见,他想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担心,但还是止住了。
他没有忘记,他现在对她来说是楼惊云,不是文羡初。
“不要命,要你行吗?”
轻佻的语气,让虞颖真恨自己手贱,干嘛要救这个无耻之徒!
恨是恨的咬牙切齿,但她替楼惊云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是利索的很,直接撕开他腰腹间的衣衫,入眼一条皮肉直接翻开的刀口看的人心惊肉跳。
“怎么,小颖儿这么急不可耐吗?但我现在的情况,似乎要让小颖儿失望了。”文羡初看着虞颖皱起的眉间,轻轻笑了一下,但掩不住自己虚弱的气息。
“你闭嘴吧。”虞颖简直被这家伙气死,“信不信我现在解决了你?”
“不信。”
“……”
虞颖懒得和他说话了,皱起眉头,认真的处理这家伙的伤口,刚经历一场生死的追躲,两人的神经松懈下来,倒也觉得疲倦了,尤其是文羡初。
不仅是因为他与这些追杀者消耗太多经历,也是因为他答应了虞颖要与她一起过端午,所以往返间不敢有所耽误,更不曾休息。
虞颖看着那还渗着鲜血的伤口,眼下也没有别的东西,刺啦一声,她直接在自己的衣袂扯下一块布条,替楼惊云裹上。
耳边许久没有楼惊云的声音,她手一僵,抬头,见楼惊云靠着石壁歪着头一动不动。
“喂……你……该不是死了?”
然而楼惊云还是没有反应。
正当她想探向楼惊云是否还有鼻息时,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抽搐了下嘴角,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气愤不过半秒,她凝视着那道玉面,吞了下口水,现在好像是个好时机,要不要揭开他的面具?
当她产生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率先伸向了那道面具,猝不及防手腕被一拉,她惊地跌入一个怀抱。
“小颖儿,你不乖哦。”
唰的一下,她的脸红了个顶朝天。
等她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时,她脸更是红的滴血,她可是有夫君的人好吗?咳咳,虽然那家伙不在这里,但她就……就这么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额,着实过意不去。
伸手就要推开,却听楼惊云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很轻透着浓浓的倦意,但虞颖听得清晰无比,“小颖儿,我可是受了重伤的,对你又做不了什么,就抱抱。”
“知道自己受了重伤还不老实?快点给我松开!”虞颖发现每每与楼惊云在一起自己就要吃亏。
但接着,楼惊云又没有动静了。
虞颖:“……”
她试图推开他,可他搂的很紧,挣扎半天,她放弃了自我抢救。
慢慢地,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夜半时间,虞颖被耳畔的呓语吵醒,她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楼惊云的手,发现异常的滚烫,她就像是被丢进瀑布淋了个彻底,一下清醒了。琇書網
这时候,楼惊云的警惕性已降到了最低,她轻轻松松从他怀里出来,听他低语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措,像是被可怕的梦魇缠住,牢牢地困在无限的恐惧里。
“娘……娘……不要,不要动我娘……”
她竟看见顺着玉面的边缘滴下一滴透明的液体,一声声的娘支离破碎,唤的人心也跟着破碎。
“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声音突转,似隐忍又含着无尽的悲凉,大概犹如看透世态炎凉的老者,瞬间沉了下去。
虞颖不由自主地想摸摸他的头,可在落下的时候生生停住了。
她起身,找到开启石门的机关,石洞黑暗一片,确定外面已经安全后,她又从身上撕下一块长条的布,走到瀑布下,将布条浸湿。
在她转身离开石室时,她并没有听见,那唤的声声娘,有一下变成了娘子,又或许是那声太过小,而娘与娘子不过差一字,所以她完全忽视了。
等虞颖重新回到石室,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那副玉面取下,替楼惊云擦拭颈项手心等地方。
就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许多遍,猜测单是外伤不至于这么严重,恐怕他所受的内伤比外伤严重多了,期间又替他传了些许内力。
直到透过瀑布,看见天际已蒙蒙亮时,楼惊云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她微微松了口气,坐下来撑着脑袋打了会盹儿,休息没多久,她感受到一道注视自己的目光,头也懒得抬,直道:“醒了就吱个声。”
“吱。”
“……”
虞颖抬头望着楼惊云,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她自言自语般地道:“该不是烧傻了?”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文羡初口中发出,星眸漾着极其愉悦的神色,全然没有昨夜的不安。
虞颖听着笑声,一脸严肃,又作惋惜状,“看来是真的傻了。”
一代江湖风云人物惊云门门主楼惊云成傻子了,本该笑傲天下,现在传出去,怕是要沦为天下笑话。
“是呀,我傻了,所以小颖儿要不要对我负责?”文羡初动了下身,他发现身上的伤势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了,愕然一下,看来是虞颖昨夜替自己输了内力。
内力的消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而他们现在还不知有没有摆脱危险,虞颖这番举动有些颠覆她向来不好管闲事的性子。
星眸的情绪复杂起来,薄唇勾起的弧度,若不是有玉面挡着,怕是虞颖见了第一时间是一巴掌呼过去,笑的那么祸水又要招惹哪家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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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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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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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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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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