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颖走至时宅,未踏入,便听到里面高谈论阔之声。
“南城的一叶红虽然味道极佳,被奉为茶中圣品,但若是回味起来,还是要属姜川城的碧溪春。”时方山捋着山羊胡,微眯的眼睛像是在回忆那味道。
“碧溪春初及甜,后涩,再品则舌尖萦绕淡淡茶香。可制作工艺复杂,烹煮又另有讲究。”文羡初浅笑说道。
“哦?文公子这是对碧溪春了解不少啊。”时方山欣喜之色难掩,如逢知音。
“父亲,你莫不是忘了,文公子就是姜川城的人,怎会不知碧溪春呢。”时绮在旁轻声提醒。她不住的摇头,上次父亲还问了来着,这次就给忘了。
“哈哈,老了老了,记性不好了。”时方山哈哈一笑。
“咳咳。”
虞颖看着这三人相谈甚欢,自己进来已有些时间他们都没有察觉,于是轻咳了几声。
“噫,虞寨主,你来了。”时方山循声望去,虽是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但余光只一瞥,那英姿飒爽气范的女儿郎,不是虞颖还能是谁?
“娘子,你回来了。”文羡初转头,温润的容颜瞬时添上笑意,声音也是柔得跟水似的。
星眸烁烁的光亮,还有那越叫越顺口的娘子,虞颖心失了半拍,干咳一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姑奶奶。”时绮错愕的起身,很快掩饰下去,忙道:“我去备茶。”
然,转身之际,杏眼还是抑制不住的晦暗下去,嘴角一丝苦涩稍纵即逝。
在时宅谈天说地一番,随意的溜达几遭,虞颖便叫文羡初与她回寨子里。离开前,她回望了一眼时宅,躲闪的一道身影让她叹了口气。
在端云城穆青禾的话,她还记着。不是她生性多疑,也不是什么眼里容不得沙子。大抵是,感情是她的软肋,所以分外敏感了些。
对于文羡初,叫她怎么说呢。
他怎么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即便自己是听了老韩的话,为了赌王老儿的赌注,可自己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自是会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虽然说起来对文羡初有些不公平,但要叫自己一个一夫一妻制时代过来的人去适应三妻四妾,她是忍不下的。
与其叫自己委屈,不如就让文羡初将就下。
想着,她暗暗的点头,看来得和文羡初好好谈谈。
文羡初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人思索着什么,默默的盯着那张印满认真的小脸,想伸手抚平紧拧眉头,又不忍打扰。
等虞颖理清头绪,想好怎么和文羡初说,都已是就寝的时间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虞颖在外溜达一圈,回到卧房,见半盖着锦被的男人那双墨色的眸子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像是等了许久一般。
“娘子还未回房,我如何睡?”文羡初往里挪了挪,给虞颖腾出位置,道:“我已将被窝给娘子暖好。”
“咳咳。”虞颖坐到床边,哪怕是他现在乖的很,态度也不错,她还是得和他谈谈。
“嗯?”文羡初眼眸间漫上茫然之色,“娘子不打算休息?还是我做错什么了?”
虞颖若不是清楚看见他嘴角扬着的那抹狡黠,还就真将他当作不懂世故的无辜小白羊了。
“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别给我装傻。”瞪了他一眼,她直截了当的挑明道:“我和你说,你少再往后村去了,尤其是时先生家。”
“哦?为什么?”文羡初可怜的眨着眼。
“你看不出时绮对你的意思不成?你还往那去。人家姑娘就是一开始没什么,你时不时去一趟,日子久了,还不得出毛病?”
虞颖见着家伙是打算装傻到底了,但又一副卖乖的样子,她想收拾他也下不去手。
“我怎能知道时姑娘想些什么。”文羡初眉间爬上愁色,“娘子每日忙着舞弄刀枪,为夫只得自己寻些事做,方不显得无用。而我与时老投缘至极,在这儿也是难得寻见的知音。”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去时家了?”虞颖语气不悦起来,她说的还不够明白?该不是他也对时绮有好感不成?
文羡初假装没看见虞颖不满的神色,往虞颖旁边移了点,“娘子这是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
虞颖笑着眯起眼,身体往前一倾,二人距离直接拉近,纤手捏住美人的下巴,凤眸肆意的打量着,清俊的容颜宛如赏心悦目的玉雕,让人赞叹连连。
“这不是相信的问题。我根本不管你心系何人,因为你注定是我的人,只消乖乖待在我身边。至于其他姑娘,既然是不能与人家有结果的,那离得远远的,不但为你好,也不伤人家姑娘芳心。”
危险的警告,充满霸道的话语,却让文羡初眸中盈满笑意,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加大。
虞颖见他只一个劲的笑,不回答自己的话,也不知他是听没听进去,捏着他下巴的手威胁似的用力了些。
“呼。”
文羡初伸手一揽,将贴着自己的人儿拥入怀中,感受到她身子一僵,他更是发出低低的笑声,其中不加掩饰的愉快,让虞颖一恼。
“你笑什么笑,松开我,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她试图推开他,但双臂都被禁锢在他怀中,越挣扎,他倒搂的越紧。
而且现在的姿势委实变扭,实在难以使出力气。要是自己硬来的话,又怕一不小心伤了他。
隔着薄薄的里衣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她慌乱便没了分寸,似乎面对他,她再多的招式也是白费。
挫败感油然而生,她放弃了挣扎,将头低低的埋下,一声不吭。
“怎么了?”
怀中人突然从张牙舞爪要吃人的大灰狼变得像只受了委屈的不想说话的小白兔,文羡初虽是不舍得,但还是松了些力气,凑近那张小脸。
“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还不成。”文羡初哄劝道,可怀中人怄气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时辰不早了,好好休息。我保证以后都不去了,将衣服换了,睡觉?”xǐυmь.℃òm
虞颖闷哼一声,还是不想说话。
她不是气文羡初,而是气自己。一看到文羡初的那张脸,怎么都叫她生不起气来,只能气自己。
她算是明白什么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她这是当头给了自己一刀,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地了。
于是她从文羡初怀里钻到被窝,蒙着头,继续气恼自己的不争气。文羡初失笑的摇头,叹了口气,他的娘子好像是个小醋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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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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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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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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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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