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心理作用,温商说不上是为什么,预感有事情发生,但又觉得是自己脑力太丰富,想多了。
然而,脑中“有事发生”和“无事升天”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争不出胜负,论不出结果,于是温商身体力行,两脚一蹬,走了。
他不知道往哪走,只知道要出去,路上才思考应该走去哪里。
最近朝丘貌似不太平,师父和同门都过去了,那里还是君安的家,必须得去。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救援同门。这样不至于到时候被薛焕问起来,自己支支吾吾讲不出话来。
温商不会御剑飞行,骑马连带驾车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终于到了朝丘临近的小城中。
小城总是平静而朴实的,一眼望去街上形形色色的老百姓,挑着担子,勾着篮子,和谐安详极了。
温商在街上走着,看见路边摆摊卖饰品的小摊上有两个姑娘互相为对方挑选珠花,两相笑颜,甚是可爱。
这时候早晨的太阳刚刚斜挂在天边,淡金色,没什么温度。
温商睁着黑眼珠子在街上到处张望,不明白找什么,总之看就对了。
看着看着,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四夏好像在欺负一个小孩。
“你卖花的时候,遇见没人买的情况呢,就要脸皮厚一点,比如‘你好,买一枝花吧,我的花很漂亮很新鲜,买给心仪的姑娘或是家中娘子,先生,你这么英俊气度不凡,很适合这样一朵鲜花配上你帅气的脸。小姐,你如此面若桃花,不来一枝花衬托你的美吗?’就这样说,都是为了银两,脸皮就不要要了。”
四夏授书似的给卖花的小男孩说了一串胡言乱语,骗得小男孩点头如捣蒜,感觉胸有成竹,拿起花篮子站在大街上嚷嚷卖花。
温商见到她,一半惊讶,另一半惊恐。
“你?你怎么在这?”明明自己跑的快些,自己先动身的,难道四夏脚程比自己快些?
闻言,四夏抬头,看见温商如蒙大赦,满脸惊喜,惊喜过后又是一脸严肃。“我可算找到你了。”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温商抢先问了。
“等等,你是四夏吗,你怎么在这,你是还在此间三问?你飞来的啊?”
四夏被打断了思路,说道:“什么?没有啊,我是御剑飞行。”她双手比划,“不过不是我御剑飞行,我在路上走的时候遇见一个大哥,他好像是别的门派的弟子,轻功可厉害了,而且会御剑,我跟他说我要来朝丘,他刚好顺路,就把我一起带过来了。”
“那他人呢?”
四夏:“他去朝丘脚下的那个城了,我一个人,还是先不过去的好。”她看着温商,两眼放光,“我是在这找你啊,对了,我刚想问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呢,我去后面拿个毛绒毯,回来就找不着你了,说,你是不是向自己一个人去朝丘,还偷偷撇下我。”
自己虽然有点不怎么有用,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能帮忙的时候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温商倒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想去找人,一个没留神,就自己一个人先溜了。
他有些赔罪地笑,说道:“没有啦,我是想我们不会御剑飞行,早点出发早点到,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转头不见你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先走了,所以我才走的。”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貌似还成了四夏的错了。不过四夏刚要反驳的嘴一把被温商捂住。
“有什么话到了朝丘再说,我们偷偷去找君安和小回,然后再去见师父。”
四夏扒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制止说:“不行,我刚想跟你说来着,但是被你一打断我就忘了。”
“嗯?”
四夏拉着温商站到边上,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可疑的人后,小声说:“我在路上的时候碰见薛焕了,师父!”
“这怎么了?”
四夏皱眉,有些着急:“哎呀,他问我我去干嘛,问我在南虞有没有看见十二,然后问了你。”
想起他们刚刚约定好要瞒着薛焕的,四夏肯定是没说自己来朝丘,也没说温商在哪里。
温商点头:“很好啊,不是没漏出破绽嘛。”
“重点不是这个。”四夏这会还没说到点子上。“我想跟你讲的是——”
戛然而止。温商问:“是什么?”
四夏呼了一口气,神秘且小心,“你最好和江许其保持距离。”
有股风吹了吹四夏额前的刘海,四夏翻眼还看了看。
“就这吗?”温商憋了一口气,不确定问。
四夏点头嗯了一声。琇書網
温商觉得自己面部表情要失控了,想笑又想皱眉,还想来个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让我离江许其远一点?我怎么觉得还是你在路上碰见薛焕才像是重点啊!”
“真的,我没骗你。”四夏跺脚,她这时候说出来才想起先前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上来把自己先贬了一顿,然后就说让自己远离江许其,后知后觉感觉这人应该是找错了对象,但是又幸好温商没有在他面前露脸,若是被杀人灭口就不得了了。
有些后怕。
四夏想了想,说:“或者是他想通过身边的人传达来警告你,不然会有危险发生,真的,我感觉这不像是开玩笑,那个人居然进了南虞,你还是小心点,尽量不要和江许其来往了,正好这几日我们在朝丘,不如好好去帮师父的忙。”
找到了南虞?
江许其从来没和温商详细说过他来自哪里,以前有预感过他应该来自一个不是很正大光明的门派,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温商一看到江许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他凭这个觉得此人不坏。
他本人不坏,不代表一切跟他有关系的都是好人,最近天下不太平,阴暗背后的势力都冒出了头,是该小心为妙。
“我心里有数,我这几天也没见到他。”温商一日不见如隔三天地说。
——
火九日的前一天,道庄召集了周围的仙门氏族参加商讨,关于火九日如何顺利锻炼凤种的商讨。
说是商讨,其实是一家之言,他道庄办事,办成了享受荣誉,办坏了也是他自己负责,周围离得近的门派氏族就是凑个面子来这里的,得出一个代表。
李尚年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各个门派心都知道。
这一日,朝丘涌上许多各门各派的弟子,奇装异服,好热闹。
在这之中,温商看见了江许其,他换了一声淡色的衣服,不是那身经常穿的黑衣,混在几个人后面,进了招待宾客的前殿。
温商想过去喊他,但是最终没有。
一场招待宴吃完,温商到处寻找江许其的身影,但是江许其好像是那昙花一现,只刚才一下,后消失不见。
人陆陆续续散去,温商盯着门框进出的每一个人,直到人走完了也没有发现想找的人,他只好四处闲逛,在大广场上左右漫无目的的看。
忽然,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撞了他一下,那人赶忙道歉,温商回答无碍,目光与那人短刀相接,余光瞥见了他身后的人。
那明明是江许其。
温商哪能放过这次机会,抓住江许其的胳膊,喊道:“原来你在这。”
江许其冷冷地拍开他的手,声音冷漠:“我不认识你。”
他说完就走了,没有逗留,留着温商愣了神,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许其又不见了。
他就是江许其,但是没有承认。
温商只觉得哪里奇怪,一时说不上为什么。
晚上的时候,温商收到一只白鸽,白鸽脚上绑着一张小纸条,写的是明日辰时之前,千亩花田见面,没有落款人。
温商直觉像江许其。
第二日便准时赴约,到地方的时候,看见的不是江许其,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霜大人裙摆轻晃,如有蝴蝶跟舞,她的步伐轻盈且慵懒,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她的眼睛是微微弯起,似乎在笑,嘴唇却是抿合的,看不出笑意。
霜大人的脸看是那种精致但不轻佻的类型,没有攻击性,然而她今日孤身前来,一个女子,周身散发的不是柔弱气质,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温商率先开口说话:“阁下是?”
霜大人不答,单刀直入说道:“江许其,我的徒弟,最近都不爱回家了,我把他喊过来教训,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条裂缝,他想要背叛我!”
“什么?”温商不懂。
“我的徒弟,我不允许有一点不忠的地方,昨天我跟在他后面,看到了你,他似乎是察觉到我在周围,匆匆和你擦肩而过,你是不是很疑惑?”霜大人冷笑一声,“他居然还有了自主想要保护的人,真是胆子大了。”
江许其从小有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他没有痛觉,所以他的情感也相对于其他人要弱一些,这样的人冷漠孤僻,是训练成刺客最好的人选。
阴阳宗需要忠一不二的死侍,他的情感只忠于阴阳宗,一旦发现有其他苗头,那必将毁灭。
“江许其是我带大的,我当然不会让他死,那么,”霜大人的语调低了一个度,从齿缝中透出汗毛倒竖的寒意,“只有你死了!”
朝丘千亩花田是个景地,之所以现在没人呢,是因为时间还没到,没有谁一大早不睡觉跑上山来看花的,清晨虫子多,还有毒蛇出没。
霜大人在此地将置温商于死地。
她忽然出招,温商情急之下使出束灵流影,但是一秒都没坚持到,就被霜大人的灵法打散了,波动的灵法殃及温商,温商感觉胸口受到了巨石撞击,向后退了好几步,吐了一大口血。
真正的死亡是步步紧逼的,没有反派话多,今天赴约就是来要你命的,所以招式没有商量的余地。
霜大人紧接着释出一道灵法,紫色的灵波中藏着千百飞刀,刀刀寒光。
温商想动动不了,痛堵在喉间,死亡向他冲来,背后响起四夏的喊声。
“温商!”
四夏不知何时从后面冲了上来,温商没来得及反应,两人一起跌进了霜大人的飞刀流中……
紫光消散。
霜大人已没了踪影。
千亩花田中,只有温商和四夏二人,身首异处。
死相惨不忍睹。
这个时间还尚未到辰时。
今天是火九日,炼凤种的日子,所有人都集中在朝丘君家大殿,尚无人发现少了两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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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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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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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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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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