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周有些惊讶,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薛焕一直牵着他的手。
这人平时恨不得两句话噎死自己,面面相对时,脸上写着大大地赶紧滚三个字,此时手中温热尚在,还是让他觉得受宠若惊。
同时他也不明白这么晚了,薛焕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要做什么。
薛焕的眼神平淡若水,里面没有多少情绪,他看着彦周,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怕吗?”
彦周和他早没了万年前一眼就懂的默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嗯?”
他低头看了眼他俩交叠的手,想着是不是应该自觉地抽回来,保持正直地优良作风。
“我猜你应该是不怕的吧。”薛焕虽然这样说,但语气十分笃定,“毕竟这种事情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讲话阴阳怪气的,语出锋利,却不肯指明了说,弄得彦周不明所以,直接道:“你想说什么?”
他生气了?什么时候的事?
是自己惹他生气的?
薛焕突然勾起一方嘴角,带着冷笑,说:“我说你别装了吧,屈尊在我身边也挺累的,况且我一穷二白,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惦记,是哪路妖就去哪路讨活,在我面前晃悠,只有死路一条路可以走。”
说完,他轻轻却警告味甚重的嗯了一声,在彦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是薛焕嗯完,用食指狠狠按压了他的掌心,那正巧是他受伤的地方。
彦周疼的抽回手,心沉下去,他有预感薛焕是察觉到什么异样了,但不清楚自己是何时露的陷。
气息暴露了?他想,可是只要自己没有暗自动用灵法,造成波动,薛焕再厉害也不会发现的。
“说实话吧,你跟着我去南虞那次,我就对你产生怀疑了,不过那时候,我心中对你的判断还是滑头混混,稍微有点见多识广;可是一个人的本性会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表现出来,有些人是脾气不好,有些人就是坏,你插上乌鸦的羽毛还妄想变成凤凰不成?”
彦周虚握着手上的那只手,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薛焕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说你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两字出口,彦周就已经被钉死了,假如没有足够的证据,薛焕是不会这么说的。
“我刚才就在想,山谷里,能打的都打作一团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站在一边尽量缩小存在感我很理解,不过,你总是一副不害怕的样子,我可以理解为两个层面,第一,那些能打的在你眼里没有任何威胁;第二,你身边有足够强大的人保护你,所以你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当时在场随便一个人都能捏死你一百次,我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交手无暇顾及你,你被吓傻了吗?不,你可一点都没有被吓傻。”
在兰泽的时候,虽然装的挺像,但眼睛里却是镇定自如。
在南虞仙门修仙之地到处乱跑,遇到危险也不害怕。
还有这次,差不多的开始,差不多面临着险境,还是差不多的淡然。
虽然流浪之人,常年经历的新奇之事比普通人一辈子都经历的多,但外界陷阱之多,别说有一两招功夫保命的人都时常提心吊胆,他一个没有价值的血肉之躯,何来胆识正面相对这世间的变数呢?
冷眼围观,好像世间纷争都与我无关,这副处事姿态如何能体现在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凡人身上?
薛焕表示怀疑,但更让他确定怀疑的是他的手。方才进客栈,他步伐有点虚,走着突然往□□斜,彦周扶了他一把,松开手的时候,薛焕看见了他手心的伤,那是一条新鲜的伤口,刚添上不久,还是利器所伤。
之前他只拿着自己给他的配武惊寒,还是配了剑鞘的,不会轻易伤到他,可薛焕转念一想,在躲草丛观察的时候,他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侵略妖气,那股妖气像是陈酿多年的酒,非常具有压迫性,可只有一瞬间就没了,接着就是自己被彦周拉扯发带,一顿胡扯。
在山谷里,思绪被紧张的环境牵着走,回想起来不免还是起疑,这个山谷不过就是独眼凤圈下的地盘,纵她修为再深厚,眼界狭窄,修为到达一定程度便止步不前,她何德何能有如此高深的妖气?还是一个单眼,装了假翅膀的黑鸟,装什么凤凰!
“大怒,”薛焕说:“说实话,我听到这个东西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甚至脑子里没有一个成型的对应影像,而你却说他是妖界,解释的我都信了,可惜,你反应太快了,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就是所谓大怒里的人。”
薛焕在想,为何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他说话的份儿,为何总在不经意的地方相遇,为何不该见的时候出现,又在该见的时候消失?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刻意跟着自己,想要获得什么东西?
彦周保持沉默不语,姿态还是他一贯的心不惊肉不跳,淡定极了,而他这副态度,就更无法让薛焕相信他了。
“怎么不说话,我都猜对了?”薛焕有点放松,“我都起疑,立川,是不是你的真实名字,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带凤啊鱼的。”
彦周没理他的调侃,说:“不过是巧合而已,我又没伤害人,你看见了吗?”
“现在是没有,民间传闻有人沉寂二十多年后报仇斩仇人满门的,何况你这么可疑,老是阴魂不散,还有啊,你对小回就特别不好。”
南小回!不提还好,这时候彦周一听这名字简直爆炸,他要是这么喜欢人家直接去表白好了,在自己面前说什么说!
狼心狗肺的东西,彦周气的想扒了他的狼皮。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伪装了,这么些天不能真实做自己,还要憋屈的学凡人一套,简直够了。
他忽然朝薛焕抛出一个轻蔑讽刺的微笑,就跟当初他俩才接触的时候,笑里含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和毛骨悚然的危险。
语气也变了,彦周缓缓道:“你猜我为什么叫立川?不如你把它合一下看看。”
薛焕这边正思考这两字的组合,那边“立川”的身体动了,一团黑雾裹挟了整个人,而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彦周!
居然是彦周!
立川二字上下一合,可视为彦的拆分!
这老东西,居然一开始就猖狂地告诉了自己,他就是彦周。
怪不得在南虞,他看着此人的侧脸,特别像彦周那个老魔头,原来如此。
“居然是你,你一直潜藏在我身边!”薛焕怒了,朝他大喊。
“说什么潜藏不潜藏,你忘了,不是说好一起找星宿盘的么。”彦周不承认,不要脸的功夫在脱下那层伪皮后终于重见天日得以发挥。
薛焕阴着脸,“是吗,你最好没有别的目的!”
彦周略作思考状,喃喃道:“目的……杀了那些不顺眼的人算吗?我想想,我好像有不少仇人来着。”
薛焕气不打一处来,千言万语汇作一句:“你骗我!”
可能是正邪不相容的信念在作祟,薛焕此刻抛下了要跟他一起找星宿盘的承诺,配武在手,他已经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了。
没有给彦周喘气的时间,薛焕这次没用大音,而是直接惊寒在握,直劈彦周而去。
彦周当然不会乖乖让他砍,在他召出惊寒的那一刻,心就所动,准备迎战了。
两人身形似影,灵法与剑碰撞数百次,在河岸边一路打到了山后种茶树的地方。
薛焕有意引导,他在打架的过程中还没忘记避免吓到这里的百姓,可谓是心中大义。
彦周没了铜刺,与人对战的时候就少了一得力助手,他倒不会因此功法减半,只是……许久之前被薛焕的惊寒伤到一次,濒死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好,也可能好不了。
他在全盛的时候尚可高过薛焕一筹,可是大意让薛焕所伤,功法不常用,不以修炼为主,他自己也不知道好了多少。
薛焕出剑干净利落,手中招式飞快,每每当他举剑出去对着彦周喉咙的时候,彦周释出灵法阻挡,他下一秒便攻击了他的下盘,逼得彦周只能节节后退。
只能自保,攻击是少之又少。
要么是薛焕的功力大增,要么是自身灵法修为漏洞还没修复完全,又或者是他对薛焕手里这把惊寒有阴影。wWW.ΧìǔΜЬ.CǒΜ
他倒是不怕死,但现在绝不是一命呜呼的时候,若是现在死了,神界天道就赢了,这绝对不行。
永安的夜好像很长,两人缠斗了一会,在山上打来打去,把人家的山茶花片了一地都是,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彦周一个手顿,头发丝被薛焕削掉一缕。薛焕剑锋一转,灵法从剑身呼啸而至,彦周一个没留神,被打中了脑门,脚下顺势往后滑倒。
就因为他这一停,薛焕立刻占了上风。
他把惊寒换成了大音,一棍子甩到彦周的胸口,而后连贯前后翻转,紧接着打中了他的喉咙还有侧脸。
薛焕的功法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彦周被他这三招连打,早觉得内腑被震得稀烂。
他腿软倒地,惊寒那一瞬的灵力让他还心有余悸,顺势往旁边吐了口血。
灵法卷起了周围的空气,薛焕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只手揪住了他的长发,逼他抬头,盯着他那双冷血无情的紫色瞳孔,恶声恶气道:“你好像退步了。”
彦周的侧脸和脖子被重锤,立马青紫痕迹显现出来,他方才又吐了血,血线还挂在下巴上,斑驳的可怜极了。
可他可怜,薛焕一点也不同情,他收紧拽着彦周长发的手,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疼痛表情,收起了大音,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呸了一口。
“真狼狈,你这个样子真丑。”
说实话,薛焕觉得不丑,但是他就要这样说他丑。
“丑你还看。”彦周被他困着,吐气还有点麻烦。
“看你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死。”薛焕乐道,砸吧嘴:“我真的觉得你太好杀了,似乎也没什么成就感。”
“呵,”彦周尝试微个笑,但是脸绷着做不出来,语气虚虚的,还调戏薛焕。“你离我这么近,确定不是要亲我么?”
薛焕厌恶地扭头,推开他,大音又召出抵着他的喉咙不到一寸。
“怎么不愿意亲我,难道你想亲南小回?”彦周嘴溜门,薛焕大音不算重地在他脸上撇了一下。
彦周不放弃:“我比他差?”
薛焕又恼羞又烦,这会大音不留情地在他肩膀打了一下,道:“你嘴真贱。”
彦周低低地笑出声,忽而从地上站起冲过来,对着薛焕就是一通灵法伺候,但是他有伤在身,这茬便宜没占到,还被薛焕打了个半死。
最后他居然朝薛焕棍子上撞,薛焕心中微动,把大音换成了惊寒,彦周侧身躲过,一把揪住薛焕肩膀的衣服,两人陡然凑得极近。
呼吸交融,彦周的喘气声被他尽量控制,他自下而上看着薛焕的眼睛,低低道:“愤怒吗?你杀了我啊,如何?”
薛焕知道他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然后想起上次惊寒捅进彦周的胸口,他惊愕的表情,心神一动,真的把剑旋转了回来,一手挡开两人距离,一剑没入了彦周的腹部。
彦周脸色剧变,周身灵法混宕,而后他的脸爬满了黑色的细纹,延伸到他的眼睛里,似乎在捆绑他那紫色的瞳孔。
他疼的不行,惊寒抽出来的时候,彦周再次倒地。
气息逐渐变得微弱,薛焕试探过了,但是身体余温还有,他一直想杀掉彦周的,这也是他从世间醒来第一件不能忘记的事情,可是他要实现了,但是忽然有一点不情愿在里头。
临到这口,他居然不想让彦周死。
可是真的要救吗?彦周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正当他满心纠结的时候,身后袭来一股狠毒的灵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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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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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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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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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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