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宿敌总爱揪我的毛茸耳朵>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方才那个叫秦语的男人走过来时,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彦周息了指尖打的紫火,眉眼隐隐有些笑意。

  薛焕那会正脑子乱的一塌糊涂,注意力转的不及时,根本没有看清那个叫秦语的样子,又怎会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彦周道:“那个秦语,先是用手拉了下眉眼,然后转身跑之前绕了下手指。”

  他这么一说,阿宋突然联想起村子隔壁的阿嫂,她拿着手绢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将手绢缠绕在指尖,然后捂嘴轻笑。

  动作和秦语方才那个如出一辙。

  但他不知道,秦语是男的,阿嫂是女的,这俩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秦语其实是个女的?”阿宋自从听了亭宥男女模棱两可的声音,对秦语的性别也产生了疑问。

  “不,秦语是个男人,亭宥说过。”彦周说:“但是躯壳里的魂魄却不一定是他的。”

  “夺魂?”

  “换魂!”

  阿宋和薛焕同时出声,彦周点点头,对阿宋说:“你闭嘴。”

  彦周说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况,假如在这个幻境当中,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那么所有看起来正常的人都是不正常的。

  “这里有杀人夺魂,有婴鬼过桥,有祭魂血符,那还有什么是没有的。”

  彦周手中唤起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符,眼里亮着幽幽的光,道:“我杀了个人,我可以锁他一魂,或者占用他的躯壳,去做更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他手一晃,黄符周边燃起了青色的火,将黄符笼罩在一片绿幽幽的光里。m.χIùmЬ.CǒM

  阿宋瞳孔骤缩,小心出声,说:“我可以说话吗?”

  薛焕瞧他畏首畏尾的就来气,“说!”

  “我之前和亭宥一起走的时候,在一个墙的拐角处发现了那个老太太的尸体,就是巷子里的那个,她的后腰和肩膀各有一个血窟窿,很可怕。”

  彦周还记得,当时他就觉得事情表面上有点奇怪,扶着老太太的女子虽然看起来娇弱,但不管男人怎样凶恶要去打她,她始终一只手扶着老太太的肩膀,一只手撑着老太太的腰。

  两只手从未离开老太太的身体。

  “假设当时那个扶着老太太的女子的身体里不是自己的魂魄,女子的目的是要杀老太太夺魂,那个同其对峙的男人其实不是在欺负她们,他是在推开那名女子,想要救那个老太太。”

  薛焕脑子里有根线绷断了,道:“所以有可能那男人的身体里也不是自己,魂魄喊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被别人听见的又是另一番话!”

  “今天,我就要看看你这样的女人还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不要相信她,她在杀人!

  “不可能,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为什么都看着我,我想救那个老太太呀!

  ——不是我,我不是坏人,为什么没人能听见我说话,事情不是你们看见的那样。

  神识回溯,薛焕冷不丁一抖,说:“都乱套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不都是普通的人,都想着离开这里吗?”

  这样伤害别人为了什么。

  彦周脚下转回一步,抬眸就看见了天上的灰月,沾染着若有若无的血气。

  “鬼邪之物给人力量,长人贪念,他们想要的是自我掌控,把别人的生命握在手里的感觉;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才是幻境玄术设立的最初的念——迷失。”

  薛焕刚接触这个世俗没多久,还认为恶邪只是与妖魔与生俱来,凡俗虽有小贪小欲,但大抵都不敢太过忤逆世道,他对彦周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猜的,接下来呢,接下来要如何?”

  彦周抛出两个选择:“要么等,等他纸牌上再次出现字;要么,直接去找血符的方位。”

  ——

  权衡两方之后,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在找血符的路上边等阿宋纸牌上的字出现。

  阿宋焦虑不安地跟在他们身后,路上无人说话,徒增恐惧,于是在知道没人理自己的情况下,阿宋絮絮叨叨道:“我们会不会真的出不去,万一找到了画血符的方位,需要我杀人去画如何?我不敢杀人的,我爹也没教我杀人。”

  果然一路就他自言自语,但强忍着哭意道:“我就剩我爹一个人了,我要是死了,他该有多伤心,我还要去救他的……”

  彦周蹿着灵息集中精神追踪血符咒的气味,被他一路不间歇的唠叨烦的想捏死他,于是对身边也在伸灵息辨方位的薛焕说:“能不能把他丢出去。”

  薛焕莫名其妙:“丢哪儿去?”

  彦周皱眉:“烦,你带来的。”你负责。

  薛焕方回头瞧跟在后面的跟屁虫,一张小脸纵横交错的泪痕,头发乱糟糟的,想来也是可怜,若不是为了他爹,如今也不会在这里面遭罪,哭都是默默无声的,薛焕心一软,不好吼他闭嘴,只好说:“别哭了,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尽管前方道路迷茫,还有几层险要探还未知,只不过说几句好听的,起码让人有些安慰。

  “我还能出去吗,我能见到我爹吗,我不想死在这,我想快点出去,我还想——”阿宋叨叨个没完,彦周忍无可忍,掐了个闭嘴符拍在他嘴上,阿宋顿时说不出话来。

  “要是等你劝完他,剩下的六个血符早就画完了。”彦周迎着薛焕欲说换休的样子,开了尊口,他瞄了眼被镇住的阿宋,道:“凡人一个,说再多废话都没用。”

  薛焕看看阿宋,嘴上被贴了符,活像个被捕获的作乱的僵尸,虽然两个大眼睛特别茫然地盯着自己看。薛焕假装没看见,心疼他的同时,心里骂彦周不近人情,身体却追了上去,同他一起辨析血符的方位。

  阿宋垂着脑袋,慢吞吞地跟在身后,真像个被欺负的僵尸。

  不知走了多远,此刻身处哪里,彦周耳朵收拢着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细微声音,依然一无所获。

  薛焕将大音浮于面前,隔一段时间便点一点灵法,敲击大音的棍首,两相碰撞产生的回音余浪散出去后又撞回来。他本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点灵法的手从一开始数二十步敲一次,到后来随心所欲随便敲一次,回音余浪能不能传回点什么别的声音,就全凭运气了。

  阿宋被彦周变成个“哑巴”,不能说话,又想知道他们到现在有没有听到什么,于是戳戳薛焕的手臂,摆着手示意说:有听到什么吗?

  薛焕在寂静如鸡的环境下走久了,精神有些疲惫,刚想说没有,大音的回音余浪旋了回来,带回了几声鬼哭狼嚎。

  他脚下一顿,眼睛看向棍首晕染的金色回音涟漪,点了一手灵法于上,将传回的回音余浪又听了一遍,还是鬼哭狼嚎。

  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哭狼嚎。

  彦周大概也听见了,停下了脚步,忽然拧着眉头,说:“有点不对。”

  在明川的时候,薛焕曾为了引彦周出来,在一处坟堆听鬼声引万鬼哭嚎,其盛况与现在差不多,不过那是制造的假象,而现在,这几声鬼哭真的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我也感觉到了。”薛焕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四方天空,黑幕高悬的灰月不见了,天是压抑的黑沉。

  阿宋的纸牌忽然动了,他张开想要喊人,但是发不出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一条平静的湖面上,湖水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身体,头顶的天是蓝的,周围的一切都是暖洋洋的。

  然而,阿宋呼吸一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盘散沙,他的皮肤开始破裂。

  那张浮字的纸牌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渗出了鲜红的血迹,纸牌最后浮了一个“成”字,然后化作了一缕白烟消失了。

  周围的建筑变了样,鳞次栉比的房屋开始往下沉,除了他们脚下的这条路,其他地方沉下去后,升出来一座望楼和一个巨大的被锁链捆着的石碑,那石碑底座聚拢着一地的白骨腐尸,令人胆丧魂惊。

  一阵地动山摇,身后的路断裂,一大片地陷下去,化为一片火海。

  薛焕踉跄了几步,回头去喊阿宋,发现身后无人,有一丝血雾散开在空气中。

  人呢,他想,与此同时,天空上方出现了血红符纹,总共有十六个。

  薛焕大喊:“怎么回事?!”

  不是还有六个血红符咒还没画完么。

  彦周深知赌场老赌鬼赖皮,没想到阴邪之地也仗着一点不要脸耍赖,他冷静道:“这里可能就只剩你和我了。”剩下的人或许在某一瞬全都死了。

  十六血符聚集在上空,突然劈下一道惊雷,那红的鲜艳的符纹里开始冒出来些小鬼阴灵。

  薛焕将大音握手,棍身充斥着翻滚的灵法,随时待命。

  突然,身前的那座望楼上飞过来几条黑粗粗的铁链,每一条都是带着袭击,薛焕和彦周忙换形闪躲。

  这铁链飞了一会,停了下来,那边的小鬼阴灵开始捣乱。薛焕这会打散几个小鬼,那边的阴灵便袭了上来,左右几个回合,他一个没注意被一个骷髅灵张嘴咬住了手腕,他着了魔似的,手一松,大音息了光,哐啷掉在地上,成了一块破铜烂铁,而他本人也好像突然失了气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彦周以为他受伤了,边对付妖怪边喊道:“薛焕!”

  薛焕想站起来,两手无力的撑地,腿还没支起来,身下的大地突然陷了下去,他惊呼一声,往下坠去。

  正在和阴灵缠斗的彦周刚掐灭一个,回头看见他掉下去,喊一声“骨”,身后的铜刺咻地飞出来,化成了一把飞链剑,一端握在彦周手上,另一端按他的心意冲下火海兜住了薛焕下坠的身体。

  由于分心,彦周被一个骷髅灵碰到了后颈,他骤然失力,却在最后一刻,将飞链在手腕处缠了好几圈,另一只手猛地按上望楼上瞭望口插得一块铁兵头,然后死死攥住。

  血从他手心冒出来,染湿了他的衣袖。

  彦周死死握住铁兵头,身体挂在半空,抬个眼皮就可以看见天上到处乱飞的阴灵。

  他心口一闷,将这些乱飞的阴灵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或许他这一声骂让这些小气的鬼怪听见了,一眨眼的功夫,彦周的身边被张牙舞爪的脏东西围的滴水不漏。

  他瞪着这些闪着蓝青色荧光的怪物,两只手已经麻木了,可他丝毫不在意,仿佛看见了幕后操控的人似的,冷冷道:“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谁。”

  但他话音落,有三只骷髅手伸进了他的胸口,彦周觉得一阵钝痛,拽着薛焕的飞链差点松开了,他猝然一惊,急促地喘了口气。

  “彦周!”

  声音至,手上的拉扯力没了,彦周一侧头,先看见了大音,而后看见了紧随其后的薛焕。

  “他娘的,这些小鬼可碰不得!”

  碰一下就得失力小半会,若不是彦周的铜刺将他拖住,他一身血肉早就喂了火海,化成一滩水了。

  大音搅着灵法把彦周身边围着看戏的阴灵杀的粉碎,然后看见了他钉在铁兵头上的手,又惊又怒,“你有病吗,把手摁这上面!”

  滞留在彦周身上骷髅灵的鬼力失了效用,他筋脉有股灵流倒了回来,于是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钉在铁兵头上的手,没说话。

  薛焕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将手心戳了个洞,心里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可碍于方才那一铜刺的救命之恩,收了暴躁的心思,音量低了些:“疼么。”

  彦周盯着自己的掌心,贯入铁兵头的那一刹那是有些疼的,毕竟失了力,没了灵法护身,也就肉|体凡胎一个,不过好在灵法回流,能自动治疗他的伤处。

  “小伤。”他说,手轻轻握了一下,复而展开,完好如初。

  薛焕心里五味杂陈,开始对身边这位摸不着路子的魔头产生了怀疑,自己几次三番想要至他于死地,到头来,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反而过来救自己。

  难道说,彦周其实本性并不坏,自己一心想要杀他真的就是使命吗。

  “哎,等一下要是出什么变故,你跟我身后——”薛焕想还他一个人情,话还没说顺溜,只见彦周竖起一根手指头,道:“你看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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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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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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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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