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觉得山高水远的,不甚乐意去,结果许流深给他墙裂安利了一波滇南好风光,他不由得心动,“你从前,我是说你穿越到这里之前,也去过滇南?那么远,去一回多麻烦。”
许流深告诉他在那里有个交通工具叫飞机,从京城到滇南,也用不了两个时辰。自家威风凛凛的男人震惊得一脸古人问号,她只好从蒸汽时代和莱特兄弟给他讲起,那又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似懂非懂的听完,他眼里竟有些憧憬,“若是当时我不管不顾的跟你走了,或许也不错。”
许流深不以为然,“那个时代确实发达的多,但有时社会发达带来的冗余产物也很多,以前我手机,就是能说话的那玩意儿跟你说过的吧……”
叶枢点头:“说过,还能马上画下来一个栩栩如生的场面,比宫里最好的画师还厉害。”
“对就那个,那不是画的,是拍照,”她比了比按快门,“以前我的手机电量剩五成的时候我就着急,只要有空就想拿出来看看,哪怕都是一些毫无意义可言的内容,都能看半天,一点点浪费掉好多时间。”
“可来了这里就不会,没那些电子产品,闲暇的时候我就琢磨给我娘画设计图,不知不觉就画了好多。”
她已经开始喜欢这种专心致志的简单生活了。
不过看叶枢的神情,似乎对她好长故事里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许知守向皇上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请求,皇上想了想,叫他再辛苦个一年半载,待叶锦正式登基、局势稳定后,便允了他。
许知守犹疑了一瞬,“皇上英明神武,慢说一年半载,就算再执掌江山个十年八载的也没问题。”
叶振霆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怎的从许相你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怎么都不是那个味儿呢。”
“放心吧,朕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有数,”他话一转,“再说我答应过她,至多等我三天,这次万不会再食言了。”
许知守不动声色的在心里记下,皇上今儿又说胡话了。
许知守走不开,苏蕴自然也留下来,许光尘和千阳手头都有案子要办,也走不开,而且千阳也有了三个月身孕了,不宜舟车劳顿。
最后是岑西平带兵护送他们一路南下,叶眉扮作岑西平的随从,也跟了去。
临行前,皇上昭告天下,赐九王爷叶枢的免死金牌永不收回,可随时进京不需传召,另赐他尚方宝剑,如有昏君谗臣当道,他可随时以这两件信物为凭,作为摄政王代理朝政,但永远不许他自己继承皇位。
大家都看不懂了,皇上对这个小儿子,倒是信还是不信?
太子叶锦则温润大度的发声,父皇高瞻远瞩,此举都是为了大乾子民。
叶枢和许流深抱着小满郡主去了趟奉国寺,去时皇上正弯着腰在宴卿的小院子里除草,起身时才看出背都有些驼了,他们就在那里拜别了皇上,一路南下,历经两个多月才悠哉闲适的到了滇南。
滇南民风淳朴彪悍,叶雄在时遗留的问题不少,叶枢从头啃起,也是费了一番苦心。
老头子到底还是不想浪费了他的才能。
小满也快周岁了,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学话,叶眉认了她做干女儿,笑称自己现在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干娘,许流深话里有话的点她,我们小满如果有个将军夫人干妈也不差啊。
叶眉无波无澜道,那还是算了吧。
岑西平以各种借口为由,在滇南多停留了三个月,可最终也是不得不回京了,叶眉执意留下,他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得无奈的由着她。
许流深与叶眉在滇南开了间学堂,七到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免费来读书,超过十二岁的,可以按成绩和兴趣选择是走参加科考的路子,还是学一门手艺傍身。
许流深从学堂出来时,英武不凡的男人抱着小满在门口笑着等她,她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娇声道,“不许偏心小的,哼。”
不去学堂的日子里,她也安排的满满当当,滇南地区的衣着风格独具一格,她将许多元素融入到了自己的设计中,定期派人送去京城交给苏蕴,不出几个月又带火了民族风。
同行对这对“抢钱母女”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们无需追随什么,她们自己就可以创造流行。
又转年,皇上突然薨逝的消息传来时,叶枢怔了许久,小满疑惑的看他,伸出白嫩的小手去摸他眼角是什么在反光,他笑笑的说,“小满乖,父王被沙子迷了眼。”
许流深叫奶娘抱走小满,他过来抱着她的腰躺在她的腿上轻声说,“阿深,我没有父皇了。”
他们快马加鞭的回京奔丧,才到城外,岑西平早早守在那里,兄弟间不需过分寒暄,一行人兵分两路,红绣带人将小满送去宰相府,他则骑马带着许流深直奔皇宫,岑西平走到叶眉面前定定看她,伸出手,叶眉红着眼上了他的马。
叶振霆是在梦中溘然长逝的,前一夜,还同太子下了几盘棋。
他把自己随身戴着的墨玉扳指给了叶锦,“朕其实辜负了很多女人,也包括你母妃,但恕父亲无法绝对公平的补偿你们,朕给了小九自由,这江山,就拜托阿锦了。”
“朕叫钦天监查了,五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他说完,背身走出书房,当夜就在梦里平静的去了,遗容安详,似是做了个美梦。
皇上殡天,举国哀悼,叶振霆在位时威名响彻四海八方,丧仪之隆重,陵寝之辉煌无不登峰造极。
然而只有叶枢、叶锦在内的少数人知道,富丽堂皇、机关重重的陵寝只是个衣冠冢,那个雄才伟略威武一世的帝王,被葬在奉国寺最南边那个简陋的墓穴里。
与他的“爱妻宴卿”,在一起。
五月初八那日,叶锦正式登基,因他早已主持朝政,所以过渡得十分平顺,没人有异见。
他没有食言,追封了皇后娘娘为圣母皇太后,受万世景仰。
叶枢和许流深留到了登基大典结束之后。
“看着七哥现在这样,我挺开心的。”她由衷的说道。
“嗯,他这个人,这辈子执念的就两件事,一是他枉死的母妃,二是你。”叶枢不避讳提起,“如今他母妃大仇得报,也忘了你,从此便无坚不摧了。”
他们启程回滇南时,叶锦换了身明黄色常服来送,更衣时,丫鬟拿起一支金镶玉的簪子要替他束发,他看了眼铜镜,温声道,“换一支。”
丫鬟纳闷,这簪子不是皇上每日都戴的吗,好像还是请了能工巧匠修复的一支水头极好的玉簪,怎的今日就不用了呢。
丫鬟换了支温润的白玉钗,关门出去之前,见皇上正将那支没戴的金镶玉簪子用绢帕包好收进袖中。
千阳平安产下一子,已经将将满周岁了,许光尘调任礼部,深受新皇赏识前途无量。许知守也如愿获准告老还乡,带着一家人与许流深一起去了滇南小住。
叶枢留他们多住一阵子,许知守笑眯眯的婉拒了,许光尘和千阳不能离京太久,而他打算带着苏蕴绕去苏州小住,再到望州去拜会一下她的养父,谢他当年好心救下苏蕴。
许流深叫他不用再劝了,老两口从前少有独处时间,难得穿来这里体会了别离苦,熬到了退休,就让他们独美吧。
临别前一晚,大家都喝到了兴头上,许流深问了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留下来,你们后悔么。”
许知守:“眼瞅着下一任就副部级了……”
苏蕴:“十位数的身家摸不着边儿了……”
许光尘:“客户估计全被对家撬走了……”
千阳:“一大波明星大概会给我众筹个葬礼……”
狗男人一脸努力假装听懂的样子十分可爱。
许流深掘了撅嘴勾住他的脖子,“你们吓到我男人了,讨厌。”
又三年。
皇上后宫充盈,雨露均沾,子嗣兴旺。
唯后位始终空虚,四位贵妃各司其职,料理得后宫平静妥帖,皇上对每个人都温润细腻,不偏不倚,久了大家都有了默契,道是皇上最像先皇,其实谁都不爱,只图个家宅安宁。
只是不知会不会也像先皇遇到晏贵妃那样,遇到一个打碎他冷静自持的女人。
听到这闲话的叶锦,在奏折上批了几个字,放下,又拿起下一本。
有那个本事的人,他早就错过了。
再五年。
素来在外交手段上恩威并施颇留余地的皇上,因东北边境一点纷争勃然大怒,点兵十万攻打高丽,即位不久的高丽新王沈吉一见他动了真格,马上怂了,先后派人来求和,叶锦嗤之以鼻,一道口谕送达前线,威兵猛将直捣高丽王宫,一把火点了大殿,将新王沈吉烧死在里面,沈吉的亲弟弟借势起兵哗变,退让了边境十座城池给大乾,恢复一年一次进献岁贡,方才达成休战协定。
消息传到滇南,已经是休战半月之后了,大着肚子的许流深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沈吉那个虚伪又阴险的小人终于阴沟里翻船了,她大仇得报,实在是痛快极了。
叶枢按住了她,要她仔细肚子里那位。
“我高兴得忘了,哈哈哈哈,这回七哥干得漂亮,那年为和亲送给高丽五座城池,如今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了,还顺便解决了沈吉那个王八蛋。”
叶枢笑笑不说话。
“顺便解决”的,恐怕是那连本带利的十座城池吧。
许多许多许多年以后,考古学家在摄像机全程拍摄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处墓穴,据说是大乾时期一位皇帝的,那皇帝文武双全治国有方,在许多方面为后世开创了先河,可谓是一代传奇帝王。
然而棺椁打开,考古学家大惊失色,棺中除去皇帝真身及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外,便没什么有考古价值的东西了。
“墓穴保存完好,没有被盗墓的痕迹,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位皇帝确实如同史料中记载的那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廉明君王了。”考古学家推了推眼睛,如是说道。
而那支万众瞩目的簪子,在经过缜密的技术手段检测后,证实只是碎玉修复包金,除了其作为皇帝陪葬品的历史意义以及能彰显当时劳动人民精巧绝伦的镶嵌手艺之外,簪子本身的价值其实很有限。ωωω.χΙυΜЬ.Cǒm
但由于这是一代贤君唯一贴身陪葬物品,还是受到了广泛关注,并以此为据衍生出许多浪漫的猜测和润色加工过的故事,当然,这就都是后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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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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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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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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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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